女人和男人不一樣，有了孩子，就是自己的一切，哪裏還管什麼幼時什麼姑太太，老祖宗也顧不上。自己的子女就是自己的祖宗，一心想著為他們好。這衛太太也有意思，果真一心待她像親女，倒是貼心。
湘雲點頭應了，忍不住又問道：“聽說現在天下都在參奏賈家，有這麼嚴重嗎？以前不都好好兒的，一下子怎麼會變成這樣？”
“牆倒眾人推，聽說過沒？”衛太太替她攏好頭發，和藹的笑道，“人有時候就活個勢。得了勢，也不知怎麼地，稀裏糊塗就好起來了，想什麼有什麼，容易得很。就是想不到的好處也能從天上掉下來；可一旦失了勢，別說仇家會爭先恐後的上門來算賬，連親朋好友也會揣摩著自己的得失，再做裁奪。好一點兒的不過袖手旁觀，不好的落井下石，或者幫著推一把，若是指望誰雪中送炭……”衛夫人搖頭道，“錦上添花多，雪中送炭少。”
湘雲呆呆的坐在一旁，靠在衛夫人懷裏，想了半天，似乎有些明白了，問道：“當時咱們家就是這麼過來的嗎？我隻當老祖宗那裏永遠都會那麼好……”
“傻丫頭，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別說她自己以前如何，就算上一輩如何潔身自好，若是出了不肖子孫，敗起家來也快得很。咱們家原本就比賈家差得多，因此失勢的時候也沒跌的那麼重。這麼多年賈家一路走來，別說已經成了眾矢之的，隻怕也動了眾怒。想一個家奴，也敢當街撞了八抬大轎，那得多囂張！古有功高震主的，賈家也沒有那等功勞，但府裏修建的那般富麗堂皇，大觀園竟能媲美宮裏，就連人主也未必樂意。這些事兒就算了，咱們不過關起門來過咱們的小日子，以後也少管這些事情。”衛夫人深深歎息。
當年被拉出來做了炮灰，這會兒想想，也未嚐不是福。
如今衛府勢單，又潔身自好，這回的事情大概就波及不到他們。即便偶爾涉及，也沒有一罪兩罰的理兒。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衛夫人是怕了。好容易重新抬頭，能人模人樣的走出去，她可不想再有絲毫的牽連。幸而湘雲除了憨厚念舊，倒也不是個癡愚之輩。有婆婆陪著，一塊兒說說話開解開解，也就不想那麼多了。暫不贅述。
隻說衛若蘭忽然想到一個絕佳的主意，忙出了家門，三彎兩拐，來到一個花紅柳綠的所在，衝著小二做個手勢，便拐進一間房裏，聽著四處隱隱傳來的嬌笑吟叫，搖頭失笑。
不一會兒，倪二一步三晃，後麵竟然跟著一個嬌俏的小生，竟是琪官蔣玉菡。
“二爺別是在街上溜達呢，這麼快？”衛若蘭坐在那裏也不起來，隨意的笑道。
“正準備找你，聽說你在家抱老婆不肯出來，老婆都有了也不注意點兒，這裏這麼多姑娘，就算長得沒你老婆好看，操起來還不都差不多？還是嚇破膽了？沒事兒，株連九族也算不到你們衛家……”倪二酒葫蘆就沒離開過嘴，滿口醉話。
琪官扶著倪二坐下來，忙解釋道：“剛聽說皇上已經下旨赦免賈家兩位應選的姑娘，隻說她們如今為犯官之後，選秀就不用去了，但是二人年幼，大概也不會涉案。又看在國公爺的份兒上，將她們免罪了。二哥說，大概就快賜婚了，讓我找趕緊大哥準備準備。”怎麼這麼亂，大哥二哥，就沒大沒小。不過蔣玉菡比二人都小，大概不過是個稱呼而已。
“好啊，這麼快！”倪二的醉話衛若蘭隻當沒聽見，隻衝蔣玉菡笑道，“沒想到二爺說的還真準，果真是有更厲害的人物撐場子。琪官，你把王妃都操了，回頭若是王妃揭發出來，你可怎麼辦？若是王爺惱羞成怒，我們可保不了你。”這幾個人哄探春哄順了口，一口一個“王妃”，猶如當日賈璉哄女人，一口一個“奶奶”。
“怕什麼？怕了我還操她？想我吃了多少年的苦，如今又沒找他自己算賬，不過是找他不要的女人過過癮而已，也算我做了一回真男人。”琪官冷冷的笑道，那玉麵竟有種冷若冰霜之寒，看得人不寒而栗，琪官毫不擔心，吃了口茶，話鋒一轉，神秘的笑道，“二哥都知道抹個大花臉，我原本就是唱戲的，這點兒手段還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