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了沒幾步,就聽得前麵穗兒大叫道:“姑娘,爺,前麵有個岔路口,咱們走哪邊?”
嘿,這小廝,機靈啊。佛爺和黛玉對視一笑,一塊兒蹭了一下,佛爺笑道:“你們三個人,一個往左,一個往後,一個留在那裏,左右各走一炷香功夫折回來,或者……找到哪裏傳來的香味兒就趕緊回來,別走遠了!”說著又停下來低頭啄著黛玉的唇,偷偷直笑。
“咱們也去找找吧,這香味兒,不濃不淡,似乎不是尋常的名花,不知道……是不是野花,可那得多大一片呀。”黛玉抿著唇,扭頭嘟噥道。前後都有人,這人就不能老實點兒。
“好吧,那咱們準備往哪邊走?”佛爺啄著她的臉笑道。一會兒……這裏人少樹多,就不怕她害羞愛躲,最好有一大片花海……想到這裏,忽然想起幼時的高原,到了這季節,上麵開滿格桑花,一大片一大片的,格外好看。她,就是他的格桑花,對,他們要一塊兒找出來,然後……哼哼……
無辜的黛玉,絲毫不知道他滿腹的壞主意,牽著他的手往前走了百十步,果然見穗兒站在三岔路口,手裏正拿著佩刀,削著一根兩指粗的木棍兒。那木棍倒是好個模樣,中間一段長得特別直,但一頭有個枝丫,呈“丫”字模樣;另一頭,好大一枝,略微拐過來,有些虎踞龍盤之意。木棍上到處都是結疤,已經被穗兒削的光溜。
“你這是做什麼呢?”黛玉湊到跟前,好奇的問道。
“回姑娘,這樹我小時候見過,很牢固,做拐棍兒最好。我剛巧看見一根,連根砍斷,一會兒再琢磨琢磨,刻個什麼東西,送給九兒他娘。”穗兒忙停下來給黛玉和佛爺行禮,又將木棍立起來,有四五尺長,握著倒是便宜。
黛玉一動心,這會兒也先不去找香味兒從哪裏來的了,看到一旁有塊大石頭,便要往那上頭坐了歇會兒。穗兒忙接下披風,鋪在上頭,也沒注意到佛爺瞪他,客氣的讓道:“樹蔭底下,有點兒涼,姑娘身子看著弱,別受涼了。”想想似乎不大對,忙又道,“爺,姑娘千金之軀,我……姑娘……大家都說,姑娘看著就是戲裏說的仙女兒……”
看著他急得抓耳撓腮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佛爺拍著他頭笑道:“記得出去別亂說,還要告訴你那些同伴,姑娘就是姑娘,怎麼會是仙女兒。你也一旁坐著吧。等他們回來,再看往哪邊走。你剛才說,這個要送給九兒他娘,九兒他娘怎麼了?難道連根拐棍都沒有,還要你這麼惦記著從這裏砍一根回去?”
穗兒半個屁股在對麵小石塊上坐了,應道:“也不是,這不過是我一點兒心意。他家離我家不太遠,小時候常一塊兒玩,現在在宮裏,我們也算個伴兒。而且他不能回家,平時的俸祿還有賞賜什麼的攢下來就托我帶回去,他娘年老多病,我這會兒閑著也是閑著,隨便做一個,下次去他家也算我一點兒心意。”
“噢,”黛玉看著他手還挺巧的,一會兒就順著那木棍的大頭割出一個大概的模樣兒來,似乎是個龍頭,雖然龍頭拐杖很多,但怎麼就沒這個看著舒服,問道,“他家裏情形不好嗎?你呢?他娘是什麼病,他應該也沒多少俸祿,夠做什麼?”
穗兒抬頭看了看黛玉,隻覺得她這會兒比剛才淘氣的時候更顯得溫婉可人,不由得心頭一動,又趕緊低下頭,繼續刻著手頭的木棍,應道:“回姑娘,姑娘可知道他為何叫九兒?”抬頭看看佛爺,也不知道,便繼續說道,“他娘生下他大哥,中間連著生了七個姑娘,也有死的也有活的,現在成親的成親,賣出去做丫頭的也有;到了他,第九個,就叫九兒。他大哥原本還不錯,可大嫂一過門,家裏就亂了。
說起他大嫂,那是……十裏八鄉遠近聞名。那叫一個厲害,除了管著他大哥,更連他爹娘都管,說要將小姑賣去做丫頭就賣去做丫頭;說要將小姑給人做妾,收了彩禮就賣;九兒兩歲時,他爹死了,他大嫂就將他娘倆趕出來,住了離我們那兒很近的破瓦窯。後來……
該說到我了。我是個武舉,小時候舞刀弄槍的玩,也帶著九兒玩過。我爹看他人機靈聰明,而且一身傲骨,也讓我順便多照應他一些。後來我中了武舉,我姑老爺在京裏認識些人,花了五百兩銀子,就給我謀了這差事,隻等將來加官進爵封妻蔭子,也算出息了。其實我現在每年的俸銀也就三十多兩,這幾年連個本兒都不夠;就盼著過幾年能晉封個八品七品侍衛,才能好點兒。但每年能回家幾天,也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