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站在高處看了片刻,略微一想,那人獨自落水,又無人在附近,必定是哪個小太監溜出來,不留神失足落水了,既然會水,也不替他擔心,隻不停的笑鬧。倒是雙思眼尖,等人漸漸遊到岸邊,樹擋住了視線看不到,腦子一愣,忙道:“回姑娘,我怎麼看他身上穿的是黃袍?難道會是哪個皇子?”皇上必定是不會的,誰都不會想著是他。
“我好像也發現了。陸兒,你快帶人下去看看。若是哪個宮裏的人,好生將他送回去。”黛玉愣了一下,想了想,忽然心下一驚,看著像是個大人,宮裏的皇子,誰沒事兒到她竹殿周圍來閑逛,還是一個人?莫非?這一想倒不要緊,難道外頭有人偷窺?雖然樹葉密密匝匝,也未必如銅牆鐵壁,而且若是靠近池畔,一帶竹子,淡淡的影子還是能看見的。
而……能在外麵偷窺的,除了皇太子,還能有誰?到目前為止,雖然別的皇子偶爾也遇見過一兩個,但誰都不曾對她有非分之想。或者也不是不想,但不明她底細,又有皇太子頻頻示好,別人誰還敢插手?難道皇太子還不曾死心?他又為何要死心?
黛玉搖頭歎息,又忙讓人去叫陳公公,偏陳公公才剛出去有事兒,被雨一阻,隻怕還得些時候才能回來。殿內其他人……哪裏敢擋皇太子,這下可如何是好?而且眾人才剛又那般取笑,雖然並無惡意,若是皇太子……想到這裏,黛玉一個著急,眼淚撲簌簌往下落,一陣咳嗽,隻覺得喉嚨腥甜,幸而不曾吐出什麼來。忙進殿坐在榻上,閉目養神,念著阿彌陀佛。指望這一刻阿彌陀能來保佑她,千萬別出什麼事兒。
不過世事難料,還得看皇太子的意思。更何況他原本便有心而來,雖然無備,但有了才剛的事情,他又熟慣這諸多權術,腦子一轉,便有主意了。當下穩穩的遊到竹殿,殿裏已有好幾個太監下來,見是皇太子,都是一驚。當下也不及多想,忙手忙腳亂將他拉上來,陸兒忙賠禮致歉,道:“奴才見過皇太子,不知皇太子因何移駕此處,又……”
皇太子一肚子氣,這下更是火冒三丈,他因何來此,難道還需要向一個小太監言明?愣了一下抬腿一腳踢過去,罵道:“該是的奴才,這你管得著嗎?”
陸兒也是個伶俐的,對於殿裏的吩咐,心中有數,少不得打落的牙齒往肚裏吞,跪地求饒道:“奴才不敢。這就恭送皇太子回宮。若是不便,奴才這就備軟轎去。奴才有眼無珠,不知是皇太子,救駕來遲,還請皇太子恕罪。”
“回宮?”皇太子心下暗恨,難道這竹殿他就一刻不能多呆?偏不信這個邪,大罵道,“這是哪裏?也不知道你們主子是怎麼教的,還有沒有上下尊卑?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皇太子?竟然還敢在宮裏聚眾取鬧,說那些淫詞穢語,一會兒告訴戴公公,將你們都一頓打死,免得傳出去丟了大明宮的麵子,讓皇祖父皇祖母受氣。”
淫詞穢語,自然是不應該,皇太子這會兒有了由頭,也不顧一身落湯雞般的形象,抬腳就要往殿內而去,看看那個“沒王法”的主子,到底怎麼縱容下人的。話說,“掉毛的鳳凰不如雞”,這落水濕身的鳳凰,看著其實與落湯雞也沒什麼兩樣。隻是皇太子已經昏了頭,哪裏還管形象,非要掙到黛玉跟前去,與她一較短長。
陸兒眾人忙攔住道:“回皇太子,這是竹殿,賜給林姑娘住的。姑娘寬厚,又非宮裏人,自然不便深管我們,便是我們放肆些,亂了規矩,聽憑戴公公處罰,並不敢連累姑娘。若是皇太子硬要責難姑娘,我們隻好以死謝罪。”見皇太子似乎一心一意要往裏硬闖,陸兒抱著他的腿,被踢了好幾下,卻也橫下一條心,就是死,也要護住姑娘。
話說,皇太子之心,路人皆知,或者至少竹殿大多數人乃至大明宮許多的人都是知道的。這會兒又有這等由頭,他豈有不借機生事的?黛玉素來不愛多事而,終究隻有受氣的份兒,隻怕還不會和別人說,更不肯為難皇太子。別看竹殿眾人才剛和黛玉有些狎近,若是有事兒,可清楚的很。他們眾人既是特意挑出來的,又都看重黛玉,又多受恩惠,這會兒豈能不死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