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請母妃和鴛鴦姑娘見諒,”水溶大概是高興過了頭,聽得問才趕緊道,“才剛母妃忙著和錯兄相見,格外投緣,王兒倒是忘了。這位鴛鴦姑娘,原是史太君的貼身丫頭,已經贖身。隻因重情重義,一直服侍史太君到老。史太君臨終前曾托她服侍林姑娘。現在她……暫時見不到林姑娘,不知林姑娘意下如何,故而前來找錯兄求助。剛巧遇見,就將她帶來了。”
世上還有這等粗疏之事,鴛鴦也不計較,不論是水溶依舊當她沒要緊的丫頭,還是高興的過了頭。她現在是自由身,既然是水溶請她來的,又不給她引見,她樂得少跪一次。這會兒提起來,鴛鴦也不拿大,忙行禮道:“見過北靜太妃,給太妃請安。”
她?……北靜太妃看著鴛鴦,心頭一動,似乎總有些不舒服的感覺,愣了一下,才忙笑道:“我老糊塗了,之前總見姑娘站在史太君後頭,難怪才剛覺得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來,怠慢之處,還請姑娘見諒。”
見諒倒也罷了,也不過是客氣而已。隨著眾人跨入亭內,倒是不知這鴻門宴如何結案?
世間的事情,陰差陽錯也好,機緣巧合也好,總之,五花八門,出其不意,異彩紛呈。
且說水溶竟然如著了魔一般,非認著佛爺,似乎他就是救世的菩薩,不僅能做個知己,還能向他求助。這日北靜太妃壽辰,還非要在府中設宴,其實也算不得宴,國喪期間嘛。還不如說就是幾桌酒菜,眾人簡單一聚,卻也已經很夠體麵了。
貼身丫頭將佛爺的賀禮拆開,開始還以為一個小盒子裏裝著四個更小的盒子,也不當回事兒,誰知打開一看,差點兒沒失手將盒子掉地上砸了!原來竟然是一尊八寸高的金觀音,一串上好的綠玉手串,另有靈芝一支,雪蓮一朵。難怪盒子不大,確實用不了多大的地方。
亭子裏北靜太妃正在安排座次,首席自然是她自己,左右兩桌,是水溶和佛爺,再往下是五六個本家子弟作陪。至於鴛鴦……北靜太妃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插,就見丫頭急匆匆趕來,趴在她耳邊低語幾句,將北靜太妃嚇了一大跳,不停的看著佛爺,驚疑不定。
等丫頭說完,外頭似乎也將東西悄悄帶來了,北靜太妃忽然回過神來,這首席,還未必是她能坐的,忙站起來讓道:“聽聞神醫送來如此重禮,我實在是受之有愧。聽聞神醫在大明宮也是座上賓,今日我也不敢僭越,還請神醫上座。”一邊兒又看鴛鴦站在一旁,與佛爺一般的淡然,心下還在犯嘀咕。
佛爺忙笑道:“不敢,今日壽星為尊,我豈有喧賓奪主之理?至於區區薄禮,不過隨身之物,還請太妃笑納。更何況王爺與我一見如故,又何必太過講究?至於鴛鴦姑娘,與我曾有一麵之緣,今日原也是求我而來,既然蒙王爺盛情相邀,不如就與我一處,倒也便宜。”
那點兒東西,佛爺不在乎,至於鴛鴦,他……就是要為她出頭,讓北府收斂點兒心思,別以為世事都在他們預料之中。此為虛虛實實,重禮送便送了,退一萬步而言,那不過是黛玉嫁妝的一點點點點,不要緊。但該爭的麵子,就這麼爭著,沒道理,沒規矩,就是要弄得一團迷霧,讓他們都搞不清楚。若是讓佛爺坐首席,鴛鴦必然也跟著;若是做次席,看他們怎麼唱這戲。剛才還想讓他居水溶之下,隨便。
這一招,也著實厲害,打了北靜太妃及水溶等一個措手不及。撇開鴛鴦不論,僅說佛爺,無品無級,便是當做貴客請進來就已經是給足了麵子,至於這席麵,就算在眾位王孫之下,也算不得委屈。可他偏偏有頂北府都沒有的轎子,有副世上不二見的尊容,隨手一送就是金菩薩,還有世上罕見的名貴藥物。顯然他們之前並不知道北靜太妃的壽辰,這“隨手”,好大的手筆!隻怕北府也從未如此輕易的送過賀禮,有求於人除外。
佛爺站在一旁淡然的看著,既然世間有人就是喜歡金菩薩,不喜歡菩薩本相,那就送他們一個。既然有人喜歡看衣裝,就坐著那麼招搖的轎子,身上也帶著稀世珍品,從玉佩到玉冠,這種被人看的感覺也不錯。看著他們麻纏了片刻,佛爺看了鴛鴦一眼:史太君的東西還沒送來呢,何不趁此機會,也落個好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