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回來,見黛玉又添了一件衣裳。這大熱的天兒,屋裏擺滿冰盤眾人還覺得熱,唯有她,竟然還添衣,皇太子憐惜之心陡生。一錯眼,卻見她的素手還牽在另一隻大手裏,二人眉目間的情意,那麼顯而易見。一陣心痛,疼的他眼花,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倒。然而,今夜,無人在乎他。所有的燭光都為她而燃;所有的星星都為她閃耀。
在等候重新上菜的時候,皇太子忽然想做點兒什麼,至少,也想讓佳人記住,曾經有個他,一樣的默默的注視著她,哪怕就是為她添衣,他也願意。
“回皇祖父,孫兒有個提議。”打定主意,皇太子上前啟稟道。
“哦,啟兒有什麼事兒?”太上皇早看在眼裏,留下他,告訴他那些話,也是為了解開他的心結,也讓他重新麵對。但心結,自己打上的,還得自己解,別人無能為力。
“回皇祖父,孫兒想著,今日本是大喜之日,不僅是長樂公主和永興親王賜封,而且也是他們三朝回門,很該有些助興的。孫兒不才,願獻歌一曲,恭祝姑母與姑父永結同心,白頭偕老。”皇太子強忍住心頭之痛,恭敬的回道。
“恩……這是個好主意。不如就啟兒開個頭,孝敬尊長,好!”太上皇正愁沒人開頭,總不能趕鴨子上架讓大皇帝獻醜,到底有些不大好看,有這麼好的事兒,趕緊準了。
大皇帝怒氣衝衝的看著兒子,不知道他又有什麼好主意,逞什麼能不好,非要讓老爹丟臉。這兒呀,被佳人給迷昏頭了,連點兒長幼秩序都沒有,哪裏就輪到他開口了?可太上皇準了,怎麼辦?看著辦。
皇太子才剛已經略略準備的片刻,隻得古琴送進來擺好,便自彈自唱。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秋風起兮白雲飛,草木黃落兮雁南歸。
蘭有秀兮菊有芳,懷佳人兮不能忘。
泛樓船兮濟汾河,橫中流兮揚素波,簫鼓鳴兮發棹歌。
一曲未必,已經是淚眼婆娑,哽咽難言。不時的偷偷打量著黛玉,隻見她倒好,將這曲兒理解為該及時相惜。佛爺更好,對這些兮來兮去也不完全懂,看著黛玉偶爾深情的看他,他便愈發深情的看她。趁著跟眾人敬酒的功夫,還到她跟前去獻愛。這也太……明目張膽、目中無人了。怎麼說這也是宮裏,就算夫妻恩愛,也別這麼過呀。可人家是真情,皇太子除了落淚吃鹹,還能怎麼樣?越是如此,淚成線難斷……
“這個佳人不好。李夫人短壽,兄弟宗族被誅,這會兒歌這個,不稱的很。”太上皇借故趕緊打斷批駁道,“啟兒這會兒歌這個,猶如靡靡之音,毫無儲君之相。還不如玉兒,淘氣是淘氣些,才剛哭的淚人兒似的梨花帶雨,這雨過天晴,好了。”說著就看著黛玉眨眼笑。
“父皇……”哪裏有這麼取笑她的?黛玉嘟著嘴兒就不依。
“好了。這父皇不好,別跟他一般見識。玉兒……來,這個香酥藕盒味兒不錯,你和駙馬互相喂一個,母後願你們‘佳偶天成、百年好合’。”皇太後忙打圓場,說著話也不待陳公公過來,便親自端著一碟藕盒下來,放在黛玉席上。佛爺剛好敬過酒拐過來,看著皇太後。既然皇太後是有意成就他們,吃就吃。黛玉紅著臉,看看佛爺的架勢,又有皇太後看著。二人就像吃交杯酒似的,一人夾了一塊,喂到對方嘴裏。
大皇帝在對麵左搖右晃,還是看不清,不樂意道:“母後,這……有礙觀瞻。不妥不妥。”
皇太後看著他們吃完,高興的回到上席,笑嗔道:“你別吃不到藕盒說藕盒酸。今兒是家宴,隻行家禮。難道隻準你們兩個大舅哥妹婿的亂叫,就不許他們小夫妻親熱?新婚小夫妻,就該恩恩愛愛的,喜氣洋洋才是好兆頭。”
合昌公主這會兒看著也不酸,反而起哄道:“回母後,皇兄是又想欺負妹妹。父皇,下午妹妹的懲罰,皇兄和老錯也還沒履行,還算不算那?還是當朝天子想耍賴不認賬?”
“你少高興,母後說過隻行家禮,少拿天子的名頭壓朕。”大皇帝恨道,“玉兒都沒說什麼,你急什麼?早晚也給你找個稱心如意的駙馬,就該像玉兒一樣安安靜靜了。”哪壺不開提哪壺,看把她急得。才剛佛爺已經悄悄透露了意思,大皇帝隻等相人呢,這會兒也不怕合昌公主沒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