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章一上,滿朝嘩然。隻說自賈府之事後北靜郡王愈加內斂了許多,凡事不肯輕易出頭,這事兒……眾人都不敢輕易開口。他卻……可明明每個府裏都有些年齡相仿的小姐,他北府也有,為何卻借夢拉出個賈家的重孫女兒來?究竟何意?
再說了,長樂公主一直在宮中,她府裏守衛森嚴,堪比宮中,她府中的事兒北王怎麼會知道?是啊,長樂公主,永興親王,雖然富貴無匹,但素來不與人結交,除國事之外,大多都留在大明宮或者竹殿內,便是別的皇室親王想登門拜訪,也無從訪起。當然還有許多人碰運氣似的去兩府投過拜貼,但似乎就沒聽說過誰見過二位。
大皇帝差不多也是這麼想的,咬著牙,似乎還抱怨,這麼大的事兒,那兩人竟然不先告訴他,讓他被人打了個措手不及。一轉念,別人不知,他又怎會不曉,若是佛爺有話,北府如何會不聽?再則說這是好事兒,一旦準奏,必定要給北府冊封個郡主,然後風光的賜婚。而北府呢,又得了個大人情。否則再沒有親女和親,父母為罪人的理兒。
唉……大皇帝哀歎一聲,倒也難為黛玉和佛爺,這事兒他們開口是不大合適,否則有回護賈家之嫌。賈家罪過甚大,他二人又一心清守,不肯自汙。如此說來,將這個人情讓給北府也算權宜之計。隻是便宜了北府,白撿了這麼大一塊肥肉。
看看北靜王,誠心誠意,絕無半點兒欺負弱女的意思,大皇帝隻得應他:待過幾日見過忽兒冉,從長計議。再則此事已經交給長樂公主負責,還得問過公主的意思。朝堂又是一陣唏噓。這麼要緊的事兒,怎麼就交給長樂公主負責了?這……可再想想,也沒什麼不可能。當日聞喜一事兒,長樂公主說革職就革職,而且聽四下裏傳聞,大概當時便是要了他的命也簡單,可見得大皇帝是另有交代的,否則她沒那麼大膽子。
眾人沒想到的是,大皇帝原本是句推辭,不想卻給黛玉脫了幹係。既然要和黛玉商議,黛玉自然是不知道的。至於府裏的事兒,她原本就幾乎不在,哪裏知道那許多?而兩府之人現在都特別低調沉穩,凡事盡量不招人議論,隻怕黛玉也未必過問過。
北靜王又奏請道:此乃朝廷要是,雖說長樂公主靈慧非凡,又胸有丘壑,但很該大皇帝定奪。而且真臘國的國書早都呈上了,至今將近一月毫無動靜,隻怕有失真臘國所望。眼下接近大年,若是真臘使節複書,難免多生事端。還請皇上早定大事。
這話是這麼說,可也不能逼著大皇帝拿主意下旨呀?沒這個理兒!下朝之後,大皇帝便到大明宮來,心事重重,實在是“重重”,不知道該怎麼處斷。等到了含元殿見到皇太後,腦子一拍,有了!也不問黛玉,她不便開口,近來她脾氣也夠大的,若是再將她惹煩了,又該叫喚。還不如就問皇太後,既然皇太後一直念念不忘,他不如將這個人情也送給皇太後。
當下打定主意,問安之後,便婉言道來。皇太後一聽也高興,這麼好的事兒,而且既然是二人有意,正如黛玉當日所料的,那自然再好不過了。
太上皇遲疑道:“這事兒,玉兒……應該知道吧?”
大皇帝緩緩點頭道:“回父皇,兒皇以為她一定知道,隻是不便開口。可能是使臣去求過北府,也可能是老錯他們遞的話,但玉兒府裏這麼大事情,再沒有不知道的理兒。但現在既然有北靜王開口,兒皇以為不如就裝不知道,全大家的體麵。否則若是天下以為是玉兒先求情,兒皇準旨,則玉兒和兒皇都脫不了徇私的嫌疑。”
“也是。”太上皇緩緩點頭,又道,“現在既然如此。皇上打算怎麼辦,賈家一幹人等呢?”
大皇帝想了一下,看著皇太後,笑道:“回父皇母後,雖說親女是以北府郡主的名義和親,但骨血之情不可泯,否則難全孝道。兒皇想先準奏,等賜婚下來,賈巧姐入了北府;再下旨赦免賈家一幹人等,除賈璉夫婦外,別的都發回原籍。如今賈家已經敗完,也不用擔心他們能起多大事兒。至於賈璉夫婦,既然生了個好女兒,就讓他們隨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