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兒忙拉著她道:“算了,園子裏雪才化,路滑,讓公主和爺去,你就別去湊熱鬧了。一會兒還不停的吐,讓公主和爺看著又擔心又心煩。”看看身上的官袍,黃彪換成熊羆,四周圍著蝙蝠,看著感覺就是好。大概加官眾人裏也隻有他最高興。想想又趕緊寫信回家報喜,又備下拜禮給他姑老爺,又讓惜春改日替她登門拜謝姑太太當日恩情。
惜春撇嘴道:“我不去。這個樣子,我怎麼出門?若非為入宮謝恩,我哪裏也不去。”又指著林隱龍笑道,“還是姐夫這個好,合了鴛鴦姐姐的名兒,我看日後也不用再升官了。”
眾人聞言果真看著林隱龍,官袍上一隻昂首展翅的鴛鴦,張口鳴叫。鴛鴦臉一紅,拉著惜春笑嗔道:“就你事兒多。”想想又道,“不如差人去告訴一聲,就說你害喜厲害,穗兒又忙,不能親自登門拜謝。另外拜禮也預備的豐厚些,別讓人以為咱們勢利眼忘舊人。還有史大姑娘那裏,她都幾個月了,近日將她母子都接來,大家一塊兒聚聚。”
林隱龍點頭笑道:“正是。爺不便給衛若蘭邀功,但咱們既然親戚一場,那些場麵上的事兒可以不管,但自己真親戚還是得走動的。否則又該被人說是眼高於頂,隻和皇家交結。穗兒,你那邊也再嚴謹些。鴛鴦,一會兒將家下人分撥叫來,再訓誡一番,切不可給公主和爺惹事兒。否則這鳳冠來的容易,去起來也不會太難。”
話雖如此,但府邸大了,人多口雜,做起來卻未必容易。幸而林隱龍有林氏家風,嚴於律己;鴛鴦也是個有見識的。二人又都經曆過風雨,眼見著賈家由興而衰: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往者不可諫,知來者猶可追。眾人相互勉勵,做的倒也大致不差,暫且按下不表。
隻說佛爺抱著黛玉來到園子裏,瀟湘館路中的竹筍愈發多了,如今雖然有人日日灑掃,但已經沒有當日黛玉在時的書卷氣。走進去,感覺隻是“故居”,而非今地。書架上的書,依舊收拾的很幹淨,但屋子裏許多東西沒了,或者後來重新擺放的,便不是先前那個樣子。二人歎息一回,又來到園子裏,竟也變了模樣兒。
一些不要緊的房舍都拆了,種上各色花木。有些地方土還挖著,大概是知道他們回來,因此臨時停工了。還有些離得近的小院也拆了,改建成一個亭子,或者是花圃。兩府人少,要不了這許多地方,還不如就做個齊整的花園。雖然惜春和巧姐兒暫居於此,但終究不是公主府的主子,若是有可能,日後總是要走的。
沿著沁芳溪,看著清澈的溪水湍湍流出,旁邊的柳煙隨風飄搖。黛玉非要掙著下來,踩在新鋪的甬道上,仔細辨認著甬道上的圖案,時而搖頭歎道:“啟兒還真細心。現在的園子裏是處處皆可賞,事事都留心。隻可惜,隻能付與清風明月,咱們卻賞不得。”
“那也未必,等過些年老了,或者逛膩了,就像太上皇皇太後一樣,留在這裏。朝看紅日起,暮聞雞犬鳴,天黑露濕發,天邊皓月升。”佛爺緊緊牽著黛玉的手,隨著她一路走過,賞著春色,也賞人,如玉佳人,如今出落的愈發脫俗了。
“等我老了,你還這麼拉著我嗎?”黛玉踩著路沿一細溜手掌寬界石上,得意的笑著。忽然眉頭一皺,歪歪扭扭的便倒在佛爺懷裏,輕輕的哎喲一聲。
“怎麼了,玉兒?”佛爺忙摟著她,低頭上下看著,小心問道,“玉兒,哪裏不舒服?”
“小壞蛋,好像動手打我。”黛玉靠在他懷裏,安靜了一會兒,才低低的嘟噥道。
“四個月,是該動了,否則就是個傻小子。但也不該這麼厲害才是。玉兒,他使勁兒打你嗎?還是踢你?”佛爺一手扶著黛玉的肚子,忙念阿彌陀佛。
“好像是動手,不重。”黛玉抬頭嬌笑道。
“還笑。”佛爺擰著她鼻子,搖頭笑道,“大概是怪你才剛又淘氣,唯恐你摔了。好好兒的,恩……他也大了,總讓他這麼忍著也難受。咱們趕緊走吧,否則孩兒和你都不好受。這裏到邛州的路也不大好走,要翻山越嶺、跋山涉水,很辛苦的。下月十三也是個好日子,咱們過幾日回宮的時候就和皇上還有皇太後說好,生日過完就趕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