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君初見(1 / 2)

臨昭十年,廢帝翎無道,以聲色犬馬為喜,釵環裙佩為樂,耽政三年,未舉寸功,殺忠良,荼子嗣,剮親信,誅賢妃。

臨昭十五年,瑾王起兵,勢如破竹,所過之處紛紛倒戈,皇城空,百姓散,然廢帝仍無悔意,與****相戲於偏堂,終日靡靡。

臨昭十五年,冬,臘月廿三,天忽飛雪,瑾王逼宮,廢帝翎自裁,然,民憤難平,瑾王將其梟首,皮相盡毀,高懸顱於長寧城門三日,有宮婦盛裝歌舞於城下,歌曰,“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終,明月缺,鬱鬱佳城,中有碧血,碧亦有時盡,血亦有時滅,一縷英魂無斷絕,是耶,非耶?”歌畢,殉於長寧。

——《臨昭誌》

花青長袍旋開滾緞錦邊,銀色麵具映出零星碎雪,這是今年的初雪,正趕上這元宵佳節。

江翎第一次微服出巡,雖是清冷慣了的性子,也不免心下有些暢快,勾唇望向身後戴著檜木麵具的布衣小童道,“小福子,你看,朕這番打扮,像不像個富家公子哥兒?”

戴著檜木麵具的小童點點頭,狐狸耳朵動兩下,“主子,您哪用打扮,您本就是這天底下最富的公子哥兒啊,不過…主子,您還是要把自稱改改才好。”

江翎取出腰間折扇,一抬手腕敲在小福子的後腦勺上,眼中盡是得意之色“狗奴才,就你會說話。”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江翎將羽扇在掌中掂了掂,扶扶臉上昆侖奴的麵具,緩緩走向街市最繁華的地段,“往日母後常說,再好不過紫禁城,再大不過金鑾殿,今番看來,盡是謬誤,這民間小小花燈會竟也有如許好處,可見當真是要不虛此行,你說對吧,小福子。”輕笑一聲左右偏頭看去,盡是戴著麵具的人,他倒是不甚急躁,悠哉悠哉隨著人流湧動向更中心的地方走去。

“糯米團,雲片糕,甜蜜餞子大糖包!快來看,快來買,熱熱乎乎真是好!”幽幽白氣飄過,江翎這才發現自己有些餓了,略略算來,自早上偷溜出宮到如今月上中天,也不過才在馬車上吃了一碗五花酥酪,皇帝也是要吃飯的,且是一定要吃飽的,抿抿薄唇徑自走向一邊的小攤,手握扇柄在攤前指點江山,“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和這個,給朕……咳,咳,給我,一樣來一些。”“好嘞客官,一共,”幹瘦的攤主自碩大的籠屜中取出各式各樣用荷葉包好,清點一下笑著伸出兩個手指道,“二錢銀子。”

“好說,好說。”江翎收起羽扇偏頭對身後空氣清清嗓子道,“小福子,拿錢。”說完便去接葦葉包著的食物,店主收了笑,抖抖兩撇小胡子有些不樂意地把手中食物收回去道,“這位公子,我看你也不像沒錢的,怎麼這麼大了還淨玩這些唬人的把戲。”江翎不與他分辯,瞪大眼徑直走到一個捏麵人的地攤旁邊,一把拽住戴著檜木麵具身量較小的棕衣小廝,“好你個小福子,帶著銀兩跑來這裏,你家爺我還沒吃飯呢你知不知道!”那小廝一怔,挺挺腰板,對準江翎的雲錦踏沙靴就是一腳,宮裏自幼嬌生慣養,誰動得他一根汗毛,當時江翎就疼的皺起了眉頭。

“哪裏來的登徒子,敢動寧尚書家的三小姐!”

寧尚書?三小姐?江翎略定了定神,原不知何時,那小廝身後竟圍了不知幾多家丁丫鬟,雖是不怕他們,但剛剛登基就傳出“新皇偷出宮,大鬧花燈會”畢竟不是什麼美言,事情鬧大了也隻是白白便宜了街頭巷尾茶坊裏的教書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