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佟貝讓林姐煮了不少的東西,雞蛋牛奶什麼的,也都悉數吞下。不為別的,明天周一,她約了好幾家公司麵試。
傍晚時分,她依靠在躺椅上伸手摩挲著右手手腕上的厚厚紗布。一瞬間,竟是有自嘲的冷笑溢出嘴角。
原來她,已經遍體鱗傷。
緩緩摘下左手手腕上的Patek Philippe手表,表帶下隱藏的一條曲折醜陋的疤痕被傍晚的彩霞映得微微泛起橘色的光暈。
曾經,她毫不貪生。
在她知道自己的刀紮下去的地方偏離心髒隻有幾厘米的時候,她腦海裏閃過的,隻有懊悔。
當身體稍稍恢複了些體力時,她便摸索著拿出當年從哥哥丁佟宇那裏強要來當做生日禮物的一款精巧的瑞士軍刀,靜靜劃開輕薄的皮膚,任鮮血肆溢。
待她再次睜開眼時,周圍安靜的可怕,沒有匆忙急救的醫生,沒有嘀嘀作響的儀器,沒有佟思惠痛徹心扉的哭喊。
那一瞬,丁佟貝真得以為自己自由了。
但是,當容晉獰憤的臉出現在她麵前的時候,一切轟然崩塌。
待她身體好轉一些時,他便脅了她坐到車裏,車子駛向一條她從未走過的路。
時值初春,路邊植被抽出新芽,細小的嫩綠隨風擺動,在乍暖還寒的季節展示了執念堅韌與欣然生機。
然而,此時的丁佟貝卻心如死灰,一片黯然。
車子拐到一間偏遠的教堂,當厚重的教堂大門被推開的一瞬,她清楚地看見了前排坐著的幾個人——佟思惠,容老太太,沈醫生和賀堯。
從那天起,她變成了容晉的未婚妻。也是從那天起,容晉禁了佟思惠,讓她連死的可能都不複存在。
伸手輕輕觸摸到左手的疤痕,傷口早已愈合,可縫針處還隱約能感知出微微的凹凸。
帶上手表,丁佟貝從躺椅一側的圓形茶幾上拿起那枚精致的瑞士軍刀放在手裏輕輕摩挲。就是這樣一個小巧的器物,差點兩次要了她的性命,也就是這樣一個東西,寄托了所有她對哥哥思念。
哥哥現在到底怎樣了?
容晉會不會遷怒於他?
會不會真如宴會上所說,拿懷宇科技動刀?
可她已經乖乖就範了……
緩緩從躺椅上起身,丁佟貝能清晰地感知腳下些微的刺痛和身上無力的虛浮。勉力走到床邊,把刀具放到床頭櫃上,然後翻身躺在床上,最後看了一眼床頭櫃後強迫自己立刻閉上眼睛睡覺。
如今,她能為哥哥做的,隻有不提起,不激怒……
然而這一宿睡得並不算踏實,她夢見自己置身在熾熱空曠的沙漠地帶,步履維艱,口渴難忍,終是被炙烤的太陽灼的無力呼吸,整個人轟然倒向沙堆之中,而身上所有的傷口全部迸裂,鮮血順著撕裂處汩汩流出,片刻,枯黃的沙漠變成一片鮮紅的血泊……
從床上掙紮著爬起來時,天邊已經微微泛出白光。
因為右手有傷,動作不便,又拒絕林姐或是任何人的侍候,所以即想要自己簡單洗漱一番,也比平時多用了些時候。單手用毛巾擦掉臉上的水滴,丁佟貝清晰地從鏡子裏麵看到一張慘白無血色的臉。
洗漱完畢,林姐已經把早餐送到了臥室裏,種類和數量都頗多,她隻挑了些方便吃的留下,剩下的讓她端走。
林姐猶豫了一下,丁佟貝卻背身不語,她也隻得端了東西出去。
吃完東西坐到化妝台前,她細細辨了辨,臉上似乎比起床時略有了些血色,但看上去依然一副病態。
簡單用腮紅提了提臉色,塗了款鮮亮的口紅,又換了身衣服,轉身下樓。
林姐在樓下,看到剛才還虛弱無力的丁佟貝竟是走了下來,於是忙上前詢問。
她卻是沒有回答,隻徑直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