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煙,徐徐飄來。
校園水房的門口,拎了兩個熱水瓶的時容,被人碰了一下,搖晃中壺蓋掉落,熱水灑在從那裏經過的一個女孩腳上。她慌忙道歉,女孩已經跳著腳大叫起來。女孩旁邊的一個男生有些不滿的看了時容一眼,撐住正推著的自行車,忙著扶住女孩,坐在台階上,說了句“稍等我一小會兒”就飛跑開了。當他騎著自行車再次趕來時,發現女孩脫掉襪子的腳上流著黑乎乎的醬油,提熱水瓶的女孩正在幫忙塗抹。時容向一樓的一間宿舍要了點醬油,幫女孩塗著。男生放下自行車,過來查看,“小甲,我去校醫室拿燙傷藥膏,疼的厲害嗎?這樣能行嗎?還是去校醫室再看看吧。”女孩撒嬌的拉著他的衣服,“這樣應該可以的,燙的不嚴重。過來,她叫時容,是數學係的,已經幫我處理過了,醬油藥膏,挺神的,沒那麼疼了。”時容這才抬眼,看清眼前這個至少一米八五的男孩,頓時變得有點傻傻的,脫口而出:“你,你可真高啊!”小甲哈哈笑起來,指著男孩說:“當然,你知道嗎時容,我們第一堂課相互介紹的時候,你猜,他怎麼說,他說,我叫李亞東,身高一米八六,體重七十公斤。然後就沒有下文了,全班同學等了一會兒和他四目相對,然後都笑了。”小甲有點誇張的仿男聲逗樂了時容。男生有些不好意思,伸出手給時容:“你好,生化係李亞東。”時容的身高隻有一米六零,站在他麵前隻能仰望,小手放進他的大手裏,一種奇妙的感覺在時容心頭彌漫開來。
後來,這一相遇的經過,時容多次跟尹寧嘮叨過,她常常想,那天要不是替尹寧值日,不去水房打水,不遇上他們,她的人生會不會好過一點兒。
“畢業以後聽說李亞東回了家鄉,在一所中的專科學校教書,你們一直有聯係嗎?”尹寧有些弱弱的問道,這是她想問又不敢問的,就像潘多拉的盒子,打開了時容會讓什麼樣的故事飛出來,淡然無味還是驚到她毛骨悚然?快二十年了,她們沒有彼此分享過生活,除了問候和永遠也不會忘記的相互之間的生日祝福,大家各自忙著過日子,就這樣一天又一天,皺紋慢慢爬上了眼角,手指中原本還握著的幾縷陽光什麼時候都溜走了。
“小寧,李亞東畢業後沒有回秦皇島,直接到了北京,並在這裏工作,結婚,生子。他不教書,從來沒有教過書。我到北京市是為了他,他在這裏是生活了好些年的,我追著他的腳步感受這座城市的朝陽,黃昏,閃爍的霓虹燈,急匆匆的腳步,和擁擠的公交車、地鐵,包括秋天的顏色和冬天的寒冷。我不得不來,因為我始終過不了自己這一關啊。”時容的淚水緩緩淌下來,她伸手摟住尹寧,把自己盡量貼近她,蜷縮著雙腿,打濕了尹寧肩頭的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