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事都跟吃有關係。我們上學的時候,宿舍裏住了八個人,我和其中三個最要好。每個月父母給寄來70元生活費,我基本上不到月中就用光了。你看我的體格,特別能吃,是吧?王宇最會過日子,他的錢到月末還能有剩餘。李峰和喬樂呢,比我好一點,有時候還能接濟我過幾天。我呢,沒錢花了,就拿個飯盆跟著李峰或者喬樂,他們都明白,買飯的時候捎帶買上我的。等他們兩個錢也花光了,我們就商量堵住王宇,他個子小,吃得少,常常在上鋪拉著簾子數錢。那時候男生宿舍誰用簾子,他用。那小子一上鋪,我使個眼色大家爬上去,摁著他,搜身,搜鋪,找菜票。找到了呢,一窩蜂散了,他追著要,我們就傳來傳去藏,他氣得沒脾氣。但是到了下個月,他還是剩菜票,因為他的習慣就是省著花,雖然他告訴我們說他曾經下了幾次決心,花多點,盡量到月底用光,可一到買菜的時候又改主意了。
我呢,月初買的都是葷菜,和兄弟們分著吃。我這人小時候有道士相過麵,一輩子離不了肉,你看,我的牙齒比正常人多。
講著,楚天真的張大嘴,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齒,讓尹寧看,還非要她數一數。
李峰喜歡小點心,他的錢花在我們的飯後甜點上。喬樂有個同鄉女同學,家裏條件不好,他要照顧。所以我們每次搶錢都心安理得,王宇被搶也無可奈何。
不過,有一回還真是碰到特拮據的一個月。我們三個早早把錢花掉了,忘記什麼原因,反正搶了王宇的錢也不夠後麵幾天用。李峰、喬樂和我在宿舍裏躺了一天,餓著肚子沒法去上課。王宇的同鄉帶他吃飯,他不好意思帶著我們三個。第二天,李峰和喬樂撐不住,去找老鄉借錢,我不願意去,誰借不一樣,借回來他們不會不管我。等得太陽落山,他們也沒回來。我猜到這個時間大家都沒幾個飯票,能把他們喂飽就不錯。我估計沒指望了。
尹寧聽到這裏,心情大好,“原來管住你的嘴,就能管住你這個人啊!”楚天恬著臉湊過來:“我從頭到腳你管住哪一部分都能管住我這個人。”“呸,走遠點,快講啊,你有沒有被餓死!”“你這丫頭,就這麼想我死。”楚天滿臉不高興。
我在宿舍裏餓的睡不著,突然讓我想到一件事。前幾天我們下小河撈魚,結果弄回來一盆子小魚苗,放在宿舍裏都快忘記了。我來了精神,一翻身,找了根蠟燭,又翻出來一根細鐵釺。“你不會把小魚苗吃了吧?”尹寧一臉複雜表情。“你真聰明,丫頭,我一條一條把它們穿在鐵釺上用蠟燭的火苗烤熟,吃了頓大餐。”李峰和喬樂進來看到我打著飽嗝,屋裏奇怪的味道,滿臉狐疑,王宇也回來了,爬上鋪去從一個布袋裏翻出一雙八成新的皮鞋,用袖子擦了擦,放心的鬆口氣。這小子準保以為我把他的牛皮鞋給吃了。
尹寧大笑起來。楚天站起來走到床邊,輕輕幫她揉著背,她漸漸停止笑聲,默默的,低頭掩飾她微微紅了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