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久了,擠公交車成習慣也就沒那麼苦惱。可是時容擠車一直比別人慢半拍,等著,等著,心想總能上去,於是就真的上不去了。後來才琢磨明白生活的技能是訓練出來的。這些天風大,大家上車的心更焦急。北京的公交車要麼十幾分鍾不來,要麼一來三四輛,之間的距離不超過50米,完全看運氣。時容抻著脖子看得眼睛發酸,好不容易202來了,幾乎是滿的,人群一下子擁過去,上去了的同情的對沒上去的說:“上不來了。”時容看到一個女孩白了說話人一眼,回敬一句:“姐擠車的時候,你還是個概念呢。”然後跐溜就愣是把自己塞進人群。她傻在那裏,心中感歎,隻有這樣的女人才能把日子過好吧。
回到尹寧那裏很晚了,胖胖的保姆給她開門,告訴她尹寧加班回不來。時容換好衣服,給自己倒了杯牛奶,保姆瞪著畫了很重眼線的雙目,對她抱怨道:“我的保濕水用完了,用了點你的,你看,把我的臉都弄過敏了。”說完捧著顴骨的位置,往前湊了湊。時容的心皺了一下,盯著電視說:“我是過敏體質,我的化妝品不是隨便能用的。”保姆應了一聲,接著說:“今天晚上沒做飯奧。我中午吃太多了,晚上不想吃。”時容沒有吭聲,接著看她的電視。喝完牛奶,她有點後悔,不該把情緒掛在臉上的,許是等車時間太長,她連應付保姆的心情都沒有。喝完牛奶她想趕緊上樓去,躲起來。隻有保姆和她兩個人的屋子莫名讓人緊張。
時容昨晚上沒有睡好覺,一個晚上夢見的是一棵開著花的樹,滿樹的粉色如一團彩霞,燦如煙火。樹下的李亞東向他招手,他的臉看起來如此溫柔,可是當她跑過去走近了,他卻向後退過去,漸漸的飛起來,向著離她越來越遠的空中飛去。她呼喊著,但是很清楚自己的嗓子是啞的,她怎麼努力也無法發出真正的聲音,她沒有哭,隻是著急。她在他即將看不見的時候終於大叫出來,吵醒了自己。黑黑的屋裏微微的幾點光芒,不知道是從哪裏發出來的。她一時之間竟然不知身處何方?這半年來,她常常有這樣的感覺,一覺醒來,發現周圍的一切那麼陌生,要拚命想才能想清楚自己在哪裏。她捶打著腦袋,想明白了在尹寧的別墅裏,可是夢中的心情卻久久不能抹平。她惱恨的不行,自己真是太笨了,為什麼不知道用鮮豔點的絲巾或者衣服之類拚命揮舞,好讓亞東看到自己,為什麼不能跑快一點兒,即使抓住他的衣角,也斷不能讓他就那樣飛走,那滿眼的紅英嬪紛,從華麗到枯萎隻是刹那間的功夫,她的雙腳下有的不過是些破碎的落葉。
時容呆在樓上自己的房間,想著昨天的夢境,畢業後和李亞東在一起的那一年時光又浮現在眼前,揮之不去,令她感到長夜漫漫,輾轉而不能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