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國公府因為是皇後的外戚,所以也隨後跟在皇帝後頭,在辰時便離了國公府,闔府上下的主子們坐上馬車,帶了各自的財物和細軟迤邐往陪都金陵去。
一路上餐風露宿自不必說。即便有不少丫鬟小廝們服侍,但到底這麼多人,又忙著趕路,這吃喝上就有些顧不上。一直到差不多兩個多月後,才到達了金陵。
到了金陵城中,重新安置下來後,闔府的人住進了皇帝安排的一個三進宅子裏,也沒有京城裏那麼寬敞了。不過倒還是住得下。從後方傳來消息,這皇帝剛進金陵,京師就陷於燕王叛軍之手。中軍都督府左都督王彥豪戰死,守城的三十萬兵士死傷大半,殘部退出京師且戰且退向金陵而來。
剛到金陵城中時,信國公府中的男人們都很忙。有軍職在身的十天半月才回來一次,沒有軍職在身的要忙著拜訪這左鄰右舍的街坊鄰居。不過這些鄰居也不是平頭百姓,而是這一次隨著聖駕南遷的公侯之家或者朝中顯貴。就比如信國公府的左邊一家是當朝內閣首輔吏部尚書曹自成,而右邊一家巧的很是延平侯喬永貴。
皇帝把金陵城中朱雀巷那一片全都劃給了這一次隨他南遷的貴戚和功臣。信國公府也坐落在朱雀巷中。北人南遷,一開始過來總有許多的不習慣,比如說氣候和水土。加上長途奔波而來,有不少人生病,特別是孩子。喬珍的三個孩子中,兩個小一些的都病了,婆婆李餘氏也患了風寒,府中各房院兒都能聞到熬煮的藥湯味兒。
喬珍也顧不上安排隨後而來的魏震南那一幫“弘珍堂”的人,隻是給了銀子給魏震南,讓他找地方把押運而來的古董玩器找個空房都給鎖起來,跟著來的夥計們也找個地方住下,先養著,等忙過一段兒再安排開鋪子的事。
兩個孩子的病挨延了約莫兩個多月,直到過完了年,才相繼好了。這中間榮哥兒好幾次病重,在喬珍的精心照料下,又轉危為安了。等到過了年,春暖花開,府中得病的族人們都相繼好轉,闔府上下才漸漸的緩過了氣,開始正兒八經地安心過起日子來。
這中間從北方傳來消息,燕王在京師登基稱帝,國號大武。私下裏百姓們就把北邊那個稱作北武,把金陵這個稱作南武。各地的勤王之師就彙聚到金陵來,在長江沿線排兵布陣,準備和北武的兵士們決一死戰。
不過燕王登基稱帝以後,大軍打到徐州就沒有繼續南下。而是盤踞在那裏補充軍餉,補充兵源。這一補充就再無動靜。喬珍聽後來回來的李弘濟說,這南邊的皇帝畢竟是正統,勤王之師又源源不斷的來,再加上在長江一線憑借天險和北武相抗。要是燕王不做好充分準備就來攻打的話,說不定會吃敗仗,铩羽而歸。而這南邊的皇帝巴不得他來打呢,所謂驕兵必敗,這道理大家都懂。
這戰事上麵沒動靜了,金陵城裏也就人心安穩些了。喬珍這才讓人去傳魏震南進府來見自己。魏震南見了她躬身拱手一揖,說:“四奶奶,自打來到金陵,我們都閑了三四個月了,夥計們都說一天到晚不做事情,光吃喝睡覺拿銀子,這心裏呀覺得對不起東家啊。”
喬珍道:“這也沒法子的事兒,你也看到了,這剛到這陪都來,府裏都是事兒,我家裏頭珊姐兒和榮哥兒病了這麼久,開年了才好。外頭又是各樣讓人心不穩的消息,實在是顧不上買賣的事。依你說,你看在這金陵城裏能做這古玩買賣嗎?”
魏震南答:“做倒是可以做,隻不過主要是買,而不是賣。這時節人心都是慌的,沒多少人來淘古董,倒是賣出來的多些。要是銀子夠的話,這會子買肯定是比以前便宜的多。”
喬珍聽他這樣說,也懂他的理,盛世收藏,亂世黃金嘛。這個時候就是賣米也比古董的買賣好做。想了想,她便對魏震南說:“你說得有理,這樣吧,等四爺回來了,我跟他商量了再給你話。你回去還是叫夥計們等著,他們吃喝這些銀子都是小錢,我們還養得起,叫他們不必心慌,好事不在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