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唱和清池隨著心事重重的考生群走到主席台前,途中,清池時不時地弄一片水花出來洗手,還神婆一樣念念有詞地要把晦氣洗掉。
然後,全場都聽見一個美貌傾城的女孩子蹙眉發出一聲慘烈的吼叫:“完了!水係1號!”
汐唱揉著快要被清池震聾的耳朵,單手展開紙簽——木係1號。頓時,想死的心都有了。沒有充足的準備時間,亦沒有同係巫師的巫藝做參照,第一個跑上台去展示簡直就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請九大派係的1號考生入場,2號考生做準備。”
聞言,清池緩緩地轉過頭來,握著汐唱的手吟了一句古詩:“視死忽如歸。”然後,滿臉悲壯地向水係防護結界走去。
汐唱疾走幾步,在她耳邊低聲道:“記著,要不遺餘力。”清池神色一凜,立馬心領神會——在知己不知彼的情況下,隻有窮盡所學、全力以赴,才會有取勝的機會。
旁邊一個濃眉大眼、輪廓鮮明的女孩子微微側過臉,細細地瞧了汐唱幾眼。汐唱迎著目光看過去,這個女孩子手抱琵琶,顯然是音係巫師,難怪對聲音如此敏感。
觀眾席。
“曈微,你覺得汐唱會變些什麼出來呢?”盛赫興奮道,“不如你把扇子借給她當道具,昔日她把你畫的牡丹變活的情景就很美啊!”
曈微方欲講話,一抬眼發覺一道淩厲的目光正利箭般射過來,順著目光瞧過去,正對上陌占烏黑的眼睛。他促狹之心大盛,揚眉一笑:“何止折扇,還記得我袍子上的海棠花麼?”
果真,那目光愈加銳利,仿佛要穿膛而過。陌占這個不可一世的混小子,竟然也會落到如此可悲的地步麼?曈微唇角輕揚,麵上漸漸浮出莫測的笑意。
“淮左名都,竹西佳處,解鞍少駐初程。過春風十裏,盡薺麥青青。自胡馬窺江去後,廢池喬木,猶厭言兵。漸黃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此曲一出,不知為何,眾人皆覺內心莫名悲傷,幾欲淚下。
木係防護結界中,汐唱席地而坐,默默聽著這首熟悉而又陌生的曲子出神。這曲子是那個濃眉大眼的音係巫師所奏,聽來纏綿悱惻,直教人愁腸百結黯然神傷。這曲《揚州慢》汐唱幾乎爛熟於心,那個小酒店老板娘曾無數次地在黃昏時候對著那蒼茫的落日吟唱,她之所以覺得陌生,一者是因為此刻聽到的《揚州慢》仿佛缺失了某種東西,二者總覺得這曲子有些不太對勁,但究竟哪裏不對勁,她一時卻也想不到。
這丫頭難道是在專心聽這首不相幹的曲子嗎?那個音係巫師的確將這曲子演繹得動人心弦,但是,她該不會……忘記這是在考試了吧……陌占放在膝上的右手一緊,黑緞巫術袍頓時生出了數道褶皺。
“快看!天啊!”
“這就是傳說中的‘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吧!”
“此言差矣,聽說這姑娘乃是息風島主狼破的千金,當改為‘南方有佳人’才是!”
眾人注意力轉移,悲傷之意略減。陌占隨著眾人目光看去,不禁暗讚一聲。水係防護結界裏,水麵清圓,一一風荷舉。清池倒是會取巧,竟隨著那音係巫師的曲子翩翩起舞,身為水係巫師的她在水麵上行走自如,讓人歎為觀止的是她竟然步步生蓮——足尖點到何處,那裏便盛開一朵晶瑩剔透的冰蓮!清池本就生得貌美,今日又與汐唱穿了所謂的“情侶雪裳”——如此古怪的名目自然是曈微的手筆——她白衣勝雪,添了幾分清雅脫俗,減了些許嫵媚妖嬈,舉手投足間正合蓮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品性,恰似超凡脫俗的芙蓉花神。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如此一來,人與蓮交相輝映、相得益彰,怎一個“美”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