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陰暗的柴房裏彌漫著濃鬱的黴味和血腥味,二者融在一起,形成一種極其古怪的氣體,極不好受。
“夫人,求求您,放過我吧!啊……夫人……。求您了……。”女子在地上翻滾著,哭喊著,死死抓著趙紫茜的裙角不放。她原來如花似玉的麵容上血跡斑斑,一道道猙獰的疤痕破壞了臉上的秀麗,以往嬌嫩的紅唇已經變得慘白一片,發髻、華服都沾滿了灰塵,絮亂不堪。
“放過你?”趙紫茜冷笑一聲,向身邊的婢女使了個眼色,婢女上前,狠狠地掰開夏諾璃的手掌,當看到被她抓過的裙邊印上了鮮豔的血跡時,趙紫茜的眼神充滿了厭惡。“把她的手砍了。”夏諾璃瞳孔一縮,渾身顫抖,竟忘記了哭泣。趙紫茜美眸一轉,似乎想到了什麼:“啊呀,隻截去手臂多難看啊,一點都不對稱,姐姐你別擔心,瞧你妹妹多體貼,知道你愛美,所以連同你的腳也斬了吧,這樣多好看啊!”趙紫茜掩嘴一笑,滿臉得意。
“夫人!我錯了!我錯了!您饒了我吧!”夏諾璃淚花四濺,好不可憐。趙紫茜別過身去,不願再多看她一眼。
不過多久,奄奄一息的夏諾璃被帶了上來,截肢的痛楚使她昏厥過去。“夫人,她暈過去了。”家丁走到趙紫茜的身邊,詢問她的意思。“給她潑點辣椒水。”“是。”
疼,全身火辣辣的疼,撕心裂肺的疼……疼痛激起她的意識,她大喊,她大哭,她在心中默念著他的名字,可是,他終究沒有出現……為什麼……她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她?
這時候,一個丫鬟被帶上了上來。望見來人,夏諾璃一愣:“小寧——”名叫小寧的丫鬟一見到她,鼻子一酸,兩行熱淚滾下:“小姐——你……”夏諾璃眼眶泛著點點淚光“夫人,小寧犯了什麼錯?你為什麼要抓她?”趙紫茜笑了:“因為她是一個忠心的丫頭啊,看的妹妹我好生羨慕。瞧,這丫鬟為了把你救出柴房,還專程去偷鑰匙呢。”說到這裏,趙紫茜還特意拿出那把鑰匙,在她麵前晃了晃,神情好不自滿,“姐姐,你說對於這種不聽話的下人,妹妹應該怎麼做呢?”趙紫茜眼裏閃過一絲狡黠“把她的手腳也砍了,再把你們砍下來的肢體去骨,肉用火烤,烤得香香的,再讓你們吃下去,這主意可好?”小寧聽了這話,渾身一顫,與其被生生折磨死,還不如死了算了,小姐與我感情最好,看著她受罰,自己會難受,而自己看著小姐受罰,也會心痛。她暗自下定決心,也不多想,身子一躍,也不知是哪來的力氣,她竟掙脫開下人的束縛“小姐,你要活著!”說完往牆上一撞,她的額頭上立即出現一個血窟窿,血水汩汩而出“不要!”夏諾璃失聲痛哭:“小寧——夫人,為什麼!你折磨我一個人就夠了,為什麼還要傷害小寧!夫人——”
“啊呀,就這麼死了,太可惜了。”趙紫茜無奈地搖搖頭,“隻剩下一個,玩著也沒意思,算了,她太吵,把舌頭割了吧。”
“夫人……”夏諾璃淚如雨注,而趙紫茜看著她這模樣,嘴角卻展開一個唯美的弧度,像在看待一件玩物般,眼底染上了興致,夏諾璃,你也有今天。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身影撞進了夏諾璃的眼底,來人一身錦衣,高冠綰發,五官俊美,一把扇子架於他的指間,雖風流又不失儒公子的氣派。夏諾璃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呼:“子歆,救我!子歆,救救我!他們要割了我的舌頭!子歆!”孟子歆不為所動,徑直走到趙紫茜的麵前,溫柔地挽起她髻邊的碎發:“玩的開心嗎?”趙紫茜麵色潮紅,剛才的狠厲之氣已全然不在,溫順地依在他的懷中。“當然開心了。”
夏諾璃看著他們兩卿卿我我的模樣,心如刀絞。嗬嗬……原來是他……也是,沒有他的默許,她又怎麼敢這樣?“你們還愣著幹什麼?夫人說的話你們沒聽到嗎?”孟子歆溫和的眸子輕輕一掃,那眼神雖不淩厲,卻又一種足以令人恐懼的威嚴,下人嚇得心頭一顫,唯唯諾諾地把夏諾璃再次拖下去。
舌尖的痛讓她全身顫抖,淚水一直往下滾,她現在的心已經被孟子歆狠狠地撕成兩半,是的,她對他已經死心了,徹底死心了……
她原是西都首富夏家之女,但是夏家家主夏鋒燚妻妾成群,子嗣甚多,加上娘親是一個青樓藝妓,生下她之後因病去世,無母疼惜。這些條件使原是庶女的她在家中的地位更加低下。嫡母人前對他們這些庶子女關愛有加,人後卻刁鑽刻薄,對她更是如此。私底下扣押她的月銀錦緞,為了不讓自己搶嫡姐姐們的風頭,對她處處打壓,讓她不得不隱藏自己的鋒芒,規規矩矩地她的好孩子。夏諾璃以為自己會平凡地度過一生,卻沒想到她平淡的生活有一天會因為他的出現而改變:孟子歆,原是孟太傅之孫,因為夏家祖輩曾在朝為官,與孟太傅結識,兩家定下孫輩婚約。後孟太傅家門中道敗落,夏家也辭官從商,兩家家境都發生變化,但卻各有不同,夏家變成了人人皆知的商戶大家,而孟家卻湮滅在人們的腦海中。那一年,孟子歆為遵從祖輩意願上門求親,夏鋒燚理應將嫡長女許她做妻,奈何看他家道中落,門檻太低,於是在嫡母和嫡姐的教唆下,把夏府小姐中最富有美貌而地位最低下的她許給了他,而他對於這一切毫不知情。為了不讓孟子歆起疑,他們給她備上了嫡女才有的豐厚嫁妝,八個莊子,九個鋪子,萬兩黃金,風風光光地把她嫁出去。對於這個毫不熟悉的夫君,她一見傾心,他也對她格外照顧,兩人過得很是甜蜜,他許諾她,會永遠愛她一個,保護她,陪伴她,過幸福的生活,原來,這都是夢,不過多久,她的生活再次改變。他說他為了讓她過錦衣玉食的生活,需要用她的嫁妝去打點一切,她嫣然一笑,毫不吝惜地把嫁妝拿出來,歸他所有;他說為了日後能兒孫滿堂,她故作堅強,看她納了一房又一房的小妾;他說為了穩固官位,不得已地要委屈她讓出主母的位置,娶光祿寺卿之女趙紫茜為妻,她含淚答應。這痛徹心扉的日子並不算什麼,至少他還會對她敬愛有加,但當他用光她的嫁妝之後,更加殘酷的生活開始了,他和和氣氣地向夏家討錢不成,便拿她的人生幸福做以要挾,夏家哪會理她這個地位卑賤的庶女?不但不理他,還告訴了他李代桃僵的真相,他自知被耍,一怒之下把她關進荒廢的柴房……她原以為他隻是一時氣憤,很快就會回心轉意,但她現在才知道,趙紫茜之所以能夠毫無忌憚地折磨她,是因為他的默許……臉上流的是淚水,心滴的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