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斜照,綠樹成蔭。
丈寬的官道上,兩匹大頭健馬在前,坐著兩個大漢。後有一輛裝滿貨物的馬車和一輛載人馬車,側麵一騎,後跟一騎,車上插著黑底紅字的旗幟,迎風招展,赫然寫著“振遠鏢局”!
這一批人正向前行,忽然,打頭的兩人在馬上遠眺,打了個手勢,低聲喝道:“合吾,冷子麻撒著。”
車上的騎手馬上的車夫都挺直脊背,手握在刀柄上,顯然進入了戒備狀態。
鏢車前麵探路的乃是大夥計,雖然當先打頭、威風凜凜,但要求可不低。
俗話說:騎著馬拿著槍,走遍天下是家鄉。春點術語亦得講,跨著風子(騎馬)得把簧。這最重要的要求就是裏麵提到的“把簧”,也就是要用眼睛瞧出可能存在的事情、威脅、危險來,要眼尖眼利,一雙鷹眼不拉事兒。
隻見兩個當先的大夥計中年輕的那位,眉毛一揚,道:“是個豆兒。”古銅色的肌膚,兩道長眉斜飛入鬢,一雙黑亮耀眼的黑瞳,閃著凜然的英銳之氣,端的是神采飛揚。
馬車漸行漸近,路邊站著一位姑娘。
這姑娘身材嬌小,荊釵布裙,腰間纏著藤蔓頗有野趣,更顯纖腰一束,柳眉檀口,容顏嬌嫩,一雙大大的杏眼水光瀲灩,看上去既天真可愛又狡黠俏皮,不是丁靈鈴又是誰?!
她本在路上行走,聽到後方動靜便好奇的看了過去,聽到這批人“奇怪”的對話,她覺得好似在說她,尤其那前麵的年輕男子,十七八歲的樣子,表情倒是神氣的狠~她看到他分明是看了她一眼後說的“是個豆兒”的話,語氣、神情間頗為不以為然,令鈴兒十分不爽。
她自出穀已有半個月,當年她跟丁千紫出穀時年紀尚小,丁千紫為了避開他人盡是從山中穿梭而行,抄的是近道去回春穀。此次鈴兒練功有成,破陣而出,卻是難以辨明路徑,大山之中哪裏有路,結果她走著走著就與回春穀走了個背向,待她終於來到一個小鎮時才知道走偏了,她不敢再穿山林,便決定走省城鄉市之間的成形道路。不過後來她發現自己原來就是傳說中的路癡,走著走著就暈頭轉向了,今天她在好心人的指點下走到了官道,正在順著官道前行,就碰到了這一批人。
為了保險起見,她決定再確認一下。於是她便揚聲道:“這幾位大哥,小妹有禮了,請問這條道是否是去回春穀方向呢?”
那年輕人一聽,“嗤”的一笑,上下打量了她一下,道:“你走反啦!那邊才是。”說完一指,正是鈴兒的反方向。
他揚頭而過,鈴兒一頭黑線啊~隻是這人語氣很讓她不開心,不由小嘴撅了起來。
車隊未停,仍在前行。
這時第二輛馬車已在近前,車前除了趕車的還坐了一個中年男子,長須長眉,滿臉和氣,他示意停車,說道:“小姑娘走錯了路,好在並不打緊,你沿著這路一直前行,再走個七八天應就到回春穀啦。”他態度和藹,言辭友善,立時讓鈴兒因年輕男子挑起的不滿平息了下來。
人家釋放了善意,說清了方向和日程,她也不能揪著不放,於是便也露出了甜絲絲的笑容,道:“謝謝大叔啦,還是大叔啊~~人好~~~。”她斜瞅了一眼也停下的前方某人,小鼻子一皺,便要轉身離開。
正在這時,她突然看到,馬車的車窗簾下,露著半張小少年的臉,一雙大大的眼睛,正在偷偷看她,見她發現,“嗖”的一聲放下了簾子,躲回車裏。鈴兒見那張臉實在有點眼熟,愣愣盯著,馬車已啟動,正在前行,她沒注意到,這馬車周圍其他人都在暗自警戒於她。
馬車就要完全過去之時,鈴兒突然小聲試探問道:“小,小元宵?”
隻聽馬車裏“咚”的一聲,似是腦袋撞到了車壁。接著,一個圓圓的腦袋從車窗裏探了出來,一臉興奮的道:“鈴兒姐姐!真的是你!”小手還揉著後腦。
那和善大叔見此情況便一招手,讓車隊停了下來。
鈴兒上前,興奮的用手揉著明霄從車窗裏探出的腦袋,說道:“哎呀呀,果然是你呀小元宵,你的腦袋還是這麼圓,就是長了頭發不是光頭啦,我差點沒認出來喲。”
明霄紅著臉,推開她道:“不許你再說了,哼,我小時候被你騙得好苦!”
鈴兒笑道:“嘿嘿,我哪有騙你?”
明霄氣鼓鼓道:“你編什麼揉年糕的事情讓我接受大家的揉搓,摸得我頭發都長慢了!還有啊,我後來聽說摸頭長不高的,我現在個子……哼,都怪鈴兒姐姐!”
鈴兒訕笑道:“哎呀呀,那不是因為你太可愛了嘛。再說,你現在不也是被人騙?鈴兒姐姐跟你說哦,那些說什麼摸頭長不高的都是迷信啦,迷信!才沒有這種事呢。哎,這個這個,你這是要去哪兒呀?這些又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