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父親王羲之的默許,帶著興致勃勃和躊躇滿誌,王孟薑在王家兩個健壯家將的陪同下,一葉扁舟,渡過長江,開始了她人生中改變命運的一次旅行,此先按下不表。
就說在她走後不久,建康城下起了瓢潑大雨。或者說江左地區,全是籠罩在延綿的陰雨之中,所不同的隻是雨水多少而已。
中國南方的梅雨季節到了,天宮不作美,褚太後所策劃的“選秀”,因為找不到合適的場地,也不得不暫時推遲幾天。
不過不要緊,那些世家子弟,幾天時間還是完全等得起的。
反正隻是走走過場,裏麵選誰不選誰,都是事先說好了的。
這些瀟灑慣了的世家子弟不知道,褚太後準備了一個“大禮包”,等著他們在呢。
台城,顯陽宮(又名建康宮,兩晉南北朝皇帝處理政務的地方),褚太後收到了一封特別的信,或者可以叫報告。
這封信如果是其他人寫的,她會完全不當回事,但寫信的人是葛洪,就完全不一樣了。
她緊鎖眉頭,扁著嘴顯得心情不是太好,臉上的陰鬱就如同這天上的雨水一樣。
“葛神醫所說之事,你派人去調查了嗎?”褚蒜子的聲音很溫柔,但帶著堅定的力量。
身邊的貼身宦官誠惶誠恐,一臉恭敬。
褚蒜子手腕高超,長袖善舞,不經意間就能把事情做成。
一個宮廷的宦官,還沒膽子和勇氣在她麵前耍滑頭。
“太後,已經派出司徒府的密衛去查探了,相信過兩天就有結果。晉陵那邊,還沒有派人過去。”
閹人聲音本就陰柔,這宦官話裏還帶著一絲恐懼。
也不知道是害怕褚太後,還是害怕褚太後所吩咐的事。
“密衛不需要回來,你帶人替我走一趟京口,通知京口的王述,讓他封鎖大江。
到江左的船隻靠岸以後,所有回來的人,都不許離開碼頭,觀察三天,用熱水清洗過後才能離開。”
這位貼身太監瞳孔驟然收縮,說話都有點不利索了。
“若,若是……”
他不敢繼續說下去。
“給樓船上火油,一把火下去,幹幹淨淨!”
褚蒜子的語氣森冷!此刻她再也不是一個沒有力量的普通婦人,而是可以生殺予奪的“肉食者”。
一個連丁勝都不敢直麵的巨人!
貼身太監行禮告辭,匆匆離開。
隨後褚太後馬不停蹄的招郗愔進台城,商議要事。
東漢以來,並不是每天都有朝會。(如果每天都有,那誰還願意當皇帝?)
漢地節二年(前68年),宣帝親理國政,每五天一聽朝,自丞相以下各奉職奏事,這一製度後代大多沿用,所謂“曆代通規,永為常式”。
也就是說,托了漢宣帝的福,大臣們,每五天才需要進宮一次,而實際操作的話,能達到這種頻率很少(比如東漢末年,比如兩晉戰亂)。
外麵大雨滂沱,今天並不是呆在建康的朝臣需要入朝的時機,但褚太後召喚,郗愔豈有不來的道理?
坐在馬車打著傘,郗愔渾身還是濕透了,到顯陽宮時,那樣子跟湯水裏麵撈出來的瘦公雞差不多,甚至更醜。
在太監的服侍下,郗愔在顯陽宮的偏殿換了身衣服才跟褚太後見麵,即使是這樣,也早已形象全無。
“葛神醫之前在江北發現了有人得痘瘡,他已經處理好了,但不知道別的地方情況怎麼樣。”
痘瘡?我的天!
別人不知道痘瘡是什麼東西,郗愔再了解不過了,當年他可是在京口混過的啊,又怎麼會不知道痘瘡是什麼?
染上那種病,十個人裏麵要死七個,殘兩個,最後剩下那個也要滿臉痘斑。
“這雨啊,大概還沒下到江北,但誰說得準呢?這雨,來的可不是時候啊。方回(郗愔表字),你可有什麼主意啊?”
褚太後歎息了一聲。
計劃不如變化,自己預計得很好的事情,都會因為一些亂七八糟的突發事件所打斷,這正是所謂的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天不讓你成功,你想再多的辦法也是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