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欽盧,隴西豪族出身,曾隨姚弋仲仕後趙,為左將軍。曾經是姚襄老爹的重臣,現在也是在輔佐姚襄。
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人現在是汜水關的守將,率領兩千本部人馬鎮守汜水關。
石越單刀赴會,王欽盧與之一番懇談之後,就決定投降了,甚至沒有上演刀斧手伺候和大笑三聲的經典曲目。
整個過程平靜的讓人不敢相信。
隴西自古出豪族,這與當地的風土人情很有關係,靠近蒙古草原,又連接關中,依靠河/北,隨時麵對著異族的進攻,又經常與之聯係甚至交易,在當地形成了豪強林立的局麵。
很多人或許覺得他們地處偏遠,無足輕重,但兩晉南北朝以後,隴西豪族地位逐漸重要了起來,並且借著北魏設立六鎮防禦草原民族的機會,趁機滲透六鎮。
最後形成了曆史上赫赫有名的關隴集團!!
這個集團牛逼到什麼程度呢?中國曆史上的西魏,北周,隋,唐,統治者階層精英多半都是出自關隴集團。
這裏的人,崇尚儒學,厭惡江左流行的玄學,出將入相,文武並舉,其子弟在惡劣的生存條件下長大,活下來的,無一不是出類拔萃之輩。
陳寅恪《金明館叢稿二編》曾言及關隴集團:“取塞外野蠻精悍之血,注入中原文化頹廢之軀,舊染既除,新機重啟,擴大恢張,遂能別創空前之世局。”
他並多次引用《庾子山集》,從中佐證關隴士人與鮮卑胡姓的關係。《庾子山集》是南梁時期庚信的詩集,其間辭賦代表作《哀江南賦》,反映了梁朝興亡的曆史,也追敘了個人的家世。
其中很多內容,都與北魏鮮卑有關。
魏晉時期的隴西豪族,就是關隴集團的根和土壤,一脈相承,換了個殼子罷了。
所謂胡化漢化,那些人並不看重,他們在乎的是實用!
胡人好用的東西,就拿來用,事實上後來的關隴集團,雖然開始以鮮卑人為主,後來也大部分變成了漢人世家。
原因無他,胡人那一套圖樣圖森破,不好用自然摒棄了唄,血統什麼的,在中國從來不是判斷的標準。
所以王欽盧的身份,就決定了他是一個亂世牆頭草!
胡人漢人什麼的,他血液裏麵根本就不在乎,這和有政治潔癖的朱序截然不同。
石越告訴王欽盧,桓溫十萬大軍就在許都,離這裏兩天路程,就算你看不慣此人,難道還要陪著姚襄去死?選主公也要選個牛逼的吧,你這麼喜歡姚襄,不如把老婆送給姚襄暖床?
中年油膩男王欽盧有點動心了,傻子也看得見,姚襄這廝真不行了,兄弟都死了兩個,莫非真要一條道走到黑?
自己可以不管不顧,那手下人呢?家族呢?
石越和王欽盧本來就是認識的,兩人都熟悉對方的性格和才能。
他繼續蠱惑道:“桓溫好不容易有力量北伐,他很需要殺人立威,姚襄就是第一個被殺的,姚襄手下的人,隻怕也落不到好,你總是要投降的。
與其最後不得已投降桓溫,何不美滋滋的跟我做同僚,投效我的主公趙川?
桓溫多你如同多一隻螞蟻,說不定還看著礙眼,順手卡擦了。
但我主公多了你和你手下的隴西子弟,如虎添翼,必然會重用。怎麼選不是明擺著嗎?
你今天不決定,明日謝玄的軍隊就會到汜水關,就是想投降估計也來不及了。”
石越自信,就算王欽盧是個貞潔烈婦,此刻多半也應該動心了,更何況對方本身就毫無節操可言。
豪族有個特點,那便是本部人馬,多半都是鄉親父老,甚至將領也多半是家族子弟,所以姚襄才會讓王欽盧來守汜水關,未嚐沒有借刀殺人之意。
不然他為何不讓他弟弟姚萇帶著手下最精銳的人馬來駐守?擺明了知道汜水關守不住而已。
姚襄的隊伍就是這樣,成分複雜,有石越這樣的流民隊伍,也有王欽盧這樣的豪族武裝,所以他隻是看上去強大,一遇到生猛的敵人,內部受壓就讓平日裏貌合神離的部下生出異心了。
對於這一點,王欽盧是洞若觀火,他是中年油膩男,但心可沒油膩,亮敞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