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太後抱著苻柳,生怕有人會將其搶走一樣。
老大苻萇,死於非命,據說是在戰鬥勝利前夕找到一位絕色美女,耐不住寂寞想野地裏辦事,結果被突然冒出來的鮮卑慕容的人殺死,至於具體是誰殺的,至今都沒有查明白。
老二苻生,好像馬上就要死,活不過三天的那種,而且人心喪盡,基本上不會有人來救他。
老三,就是自己懷裏的苻柳,也是自己唯一的希望。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母親愛子女的心情,其實都是一樣的。
“嬸嬸,堅頭兒來了。”
苻堅拉開禪房,對著強太後一拜。
他對強太後沒有惡感,但是,權力之爭,不是以個人喜好為轉移的。半年以前,兩人在長安的天王相見,彼此之間,是君臣關係,而今天,似乎早已變得不君不臣。
或者說根本就沒辦法從地位的角度開始目前的談話了。
“若不是你叔父當年寵幸徐氏,就沒有她養子張遇造反。長安,也不會有昨日的禍端,一切都是因果。
哀家享受了那麼多的榮華,卻又沒有積什麼德,所以才有今日境遇,罪過罪過。”
苻堅麵部有些動容,他本身就是一個容易情緒化的人。
“嬸嬸,你在先帝身邊也是多年時間了,他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比我更清楚,苻生是什麼樣的人,你同樣心裏有數。
事情到了這一步,需不需要我假模假樣的送苻柳上皇位,然後逼迫他退位讓賢?”
“很多事情,都是不可避免的,你也不需要為難了。如果再折騰下去,這關中,隻怕都不會再姓苻了。哀家就在這大興善寺裏吃齋念佛,你也別再折騰苻柳了,就讓他在這裏當一個小沙彌吧。”
強太後的語氣裏帶著哀求。
禪讓,遠古時期的美好傳說,但事實上,根本就不是這樣。
禪讓的人,下場都比較慘,因為權力麵前無父子,無兄弟,無妻兒。
苻柳如果繼位,哪怕之後再退位,都會有一定的號召力,那樣的話,即使苻堅不想殺,他手下人也會替他想辦法殺,反正死人不會說話。
與其這樣,還不如報一個失蹤,就在大興善寺裏當一個小和尚,然後在苻堅的眼皮底下,對方也不會擔心。
“太後,寫詔書吧,苻柳年紀尚小,難堪大任,遂廢掉太子之位,傳於苻堅。”
像這種事情,都是學漢人的。
需要遮羞布,那就來一塊。大家都不想當所謂的“奸臣”,不希望被後世的史書說自己如何如何,所以必須的“程序正義”,乃是不可或缺的。
就像皇帝的新衣一樣,你說那是衣服,那就是衣服了,是看不見的衣服,而不是什麼都沒有穿。
苻堅的吃相不算好看,但比苻菁強,而且勝者為王,贏者通吃,能指責苻堅的人,都變成了死人。
“拿筆墨來,哀家這就寫。”
強太後幽幽的歎息了一聲,她這一生,見過了太多的風雨,或許剩下的作用,就是為了寫這份詔書吧。
吹幹墨跡,強太後把詔書交給苻堅,然後以三拜九叩的大禮,對苻堅行了個禮,這讓一直注重禮法的苻堅感覺莫名驚喜而惶恐。
苻堅走了,剛剛還保持著肅然冷靜的強太後,居然就這樣無聲的痛哭起來。
一個時代結束了,另一個時代開始了。
苻堅剛剛走不久,就衝進來四個全副武裝的龍驤軍士卒,隨後這些人將強太後和苻柳強行按住,隨後,走進來一位胡子拉碴的中年文士。
“強家乃是豪強,苻柳乃是苻健之後,堅頭兒心慈手軟,難成大器。這就算是我王景略離開之前,送他的一份大禮吧。
呂光,送他們母子二人上路吧,記得了,殺你們的是王猛,不是苻堅。”
王猛隨即轉身,被按在地上的強太後和苻柳,臉上被貼上一張又一張被打濕的厚紙,他們手腳劇烈的掙紮,但最後慢慢歸於平靜。
“呂光,貞娘和我兒鎮惡呢?”王猛漫不經心的問道。
“在馬車裏,叔父,我們真的要走麼?”呂光還是有點不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