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爹爹!”
堂屋裏趙川的大女兒趙芊咿呀學語,清晰的叫著父母,郗道茂生的這位千金,雖然不到兩歲,但眉眼像極了她爹,誰都不會認為當初傳得沸沸揚揚的那個流言是真的。
天師道叛亂的那一夜郗道茂到底是被哪個男人睡了,現在已經不言自明。
幾位夫人都圍著這位趙川的長女打轉,特別是謝道韞,對這個孩子倍感親切,雖然不是親生女兒。
說到底,她自己也是謝家長女,推己及身,也會愛屋及烏的。再說了,已經生了一對龍鳳胎,讓謝道韞在家中的地位更加穩固,她自然不會那麼小心眼去計較內宅的一些齷齪,嗯,還未發生但可能發生的齷齪。
正當一家人逗弄趙芊,其樂融融之時,蘇蕙那單薄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麵色冷峻,仿佛來自幽冥的遊魂。
她無視其他人的視線,直接走到趙川跟前說道:“密諜傳來的口訊,滎陽以南的幾座大城全部被鮮卑慕容攻克,許都,襄城,陳縣,雍丘縣,全部被攻克。
唯有靠近黃河的滎陽和浚儀縣(開封),還有東北麵的濮陽在晉軍手中。似乎這是鮮卑慕容故意留出來的一條走廊,是為了圍殲晉軍與滎陽麼?”
蘇蕙不僅稟告軍情,還加入了自己的看法。
趙川的幾位妻妾,雖然都聽得莫名其妙,不知所以然,但也知道事態嚴重,一個個都保持緘默。唯有謝道韞麵色蒼白如紙,搖搖欲墜,想要說什麼又像是胸口被堵住一樣。
“道韞姐,我扶著你回去休息。”郗道茂接到趙川使來的眼色,攙扶住謝道韞的胳膊,稍微用了點力氣就拉對方往臥房去,肚子微微隆起的王孟薑,關切的看了蘇蕙一眼,然後也輕飄飄的跟著離開了。
眾人作鳥獸散,就剩下趙川和蘇蕙兩人。
來到書房,趙川解下蘇蕙身上的大氅,給她倒了一杯薑茶暖身。
“情況不容樂觀,鮮卑慕容每到一城,就會強迫召集鄉民破壞城防,燒毀糧草和軍械,根本就沒打算長期駐守,對於為數不多的百姓沒什麼侵犯,但是對於那些晉國的官吏,則是見一個殺一個。
他們這番作為,好像目標就是幹擾謝石的北府兵後撤。”
蘇蕙推測得沒有錯,鮮卑慕容此番就是在破壞謝石的後路,讓他即使退到城內,裏麵沒人,沒糧食,沒軍械,城牆也是破損的,能做什麼?
什麼叫財富,不是金銀,而是人類勞動的結晶。這一招真是打在了謝石和謝家的要害上。
當你退入一個隻有饑民,沒有官吏維持秩序的城池,要怎麼收拾殘局?隻怕還得拿出軍糧來平息事態吧?這些失去秩序的饑民,很容易轉換為暴民,趁火打劫。
看到趙川一直不說話,蘇蕙有些緊張的繼續說道:“唇亡齒寒,中原局勢糜爛,晉國看來會真的徹底放棄淮河以北了,你打算怎麼辦?有長安君那個掃把星,你覺得慕容垂不會來洛陽找你麻煩?”
蘇蕙始終不忘坑長安君一把,哪怕她知道對方已經是趙川的枕邊人,娃都生了也要噎一句。
“莫非我把長安君送出去,慕容垂就不找我麻煩了麼?”趙川反問道。
蘇蕙心中嗬嗬冷笑,人都給你睡了,兒子都生了,你再把人家的未婚妻送回去,打臉也不是這麼打的。
趙川從桌案上放著的食盒裏拿出裝滿點心的碟子,遞給蘇蕙說道:“都是你喜歡吃的,先吃完東西再說話”。
蘇蕙被寒風吹得有些紅的小臉似乎更紅了些,屋子裏很溫暖,她感覺身體暖洋洋的不想動,甚至想靠在趙川懷裏睡一覺。
連日來的神經緊張已經讓她不堪重負。慕容垂像是一條狡猾的毒蛇,抓住他的行蹤還真是不容易。
看著蘇蕙低著頭吃點心,一副享受的模樣,趙川悠悠的說道:“你也太小看我了,之前的那些準備,都是為了這次的戰鬥。
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慕容垂的後招,還沒有使出來。我要等他力氣用盡之後再出手。”
他還是一副悠哉悠哉的樣子,好像根本就不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