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春天,慕容燕國五萬步騎,與謝石麾下北府兵戰於任城(今山東濟寧附近)。
一路退卻的北府兵,此戰中卻爆發了無與倫比的勇氣,與騎兵占壓倒性優勢的燕軍血戰了一整天,山河變色,草木含悲,橫屍遍地。
其過程之曲折,雙方將帥鬥法之精彩,堪稱這幾十年之最。
謝氏的火藥沒有發揮應有的作用,因為慕容垂已經想出了克製的辦法。步兵采用鬆散隊形,騎兵在側翼騷擾,謝家的“擲彈兵”,由於沒有鎧甲防護,傷亡很大殺敵卻有限。
而慕容家的鐵拐連環馬也被謝石有意識的防備住了,這還真要感謝趙大官人兩年前與皇甫真一戰中的逆天打法。
鐵拐子馬發動的時候,謝石采用趙川用過的笨辦法,以木板構成的簡陋車廂,抵消馬匹衝擊的動能。同時車廂開射擊孔,讓前來騷擾的鮮卑輕騎不敢靠近。
當連環馬發動之時,派一支“敢死隊”繞到燕軍背後掩殺,最後燕軍的這支王牌精銳十不存一,損失慘重,幾乎是遭到了滅頂之災。
但謝石在乘勝追擊之時,卻又中了慕容垂的十麵埋伏,最後是謝玄帶援軍殺出一條血路,謝石才勉強帶兵逃回任城。
血戰過後,雙方都死傷慘重,從傷亡上看,幾乎不分勝負,也都無力再戰。
平靜了幾天,慕容恪帶著大軍(步兵為主)從西麵趕來,任城兩個方向都是敵軍,情勢再度惡化,北府軍若是不撤退,任城的城池並不高大,也無法堅守很長時間,謝石的選擇並不多。
幸運的是,隨後謝石得到謝氏水軍的支援,沿著泗水退往徐州彭城。任城隨即陷落,被慕容氏的軍隊占領。
而慕容垂則與慕容恪所率領的大軍合兵一處,繼續南下追擊,將北府兵圍困於彭城一代,晉國北麵的局勢岌岌可危。
所以當建康發生政變之時,謝家隻能被動招架,將核心子弟緊急撤離至壽春,而無法派兵策應了。
這天,一天的攻城戰結束,慕容垂回到大營,右眼皮隱約跳動,感覺到一絲沒由來的不安。
孤軍深入,突襲打成了硬仗,所有的底牌都打光了,這一戰,即使滅掉北府軍,燕軍也沒有力氣再打下去,隻能期待著後方鞏固,以徐州彭城為支撐點,將國土恢複到桓溫北伐前的狀態。
有探子回報,建康城易主,司馬聃被毒死,皇叔司馬昱被亂兵砍死,皇後王穆之,太後褚蒜子,太子司馬軒皆不知所終,桓溫成為輔政大臣之首,晉國,似乎是要變天了。
這到底是對自己有利呢,還是不利呢?慕容垂思前想後,覺得攻下彭城之後,就不能繼續再進兵了,靜觀其變就行。免得桓溫拿自己祭旗,為了鞏固他的統治而拚命作戰,那就有些不妙了。
此外,還有件事情讓慕容垂很在意的。
他留了一些“雜牌軍”在後方“掠地”,也就是去搶地盤,這些人裏麵為什麼沒人向自己送信呢?有些不合常理啊。
會不會是他們打下來的地盤,又重新被人占領了?不能不說,這種可能性還是有的,雖然並不是很大就是了。
慕容垂那剛毅的臉上出現殘忍的笑容,雙手無節奏的互相捏著手指,看上去有些病態的興奮。
長安君那個賤人,被趙川這混球玩得很爽吧?這女人在床上會有什麼表現?慕容垂一想起來,心中的火氣就往上冒,又想自己結果了對方,又想看看那賤人被自己的親兵幾十人一起玩的慘狀。
這種感覺很難描述,說不清是恨還是愛,或許就是本來可以得到,但煮熟了的鴨子飛了以後,還被敵人吃得很香的那種妒忌吧。
“副帥,金熙來了。”
親兵走進軍帳,在慕容垂耳邊悄悄的說道。
金熙?金熙不是在鄴城麼?他來這裏做什麼?彭城離鄴城,相隔那可不是一般的遠啊。
慕容垂心中略感古怪,金熙是他的鐵杆親信,一直都在鄴城暗中監視慕容偉的一舉一動,為何...他會來彭城找自己呢?
屏退親兵,慕容垂單獨接見了金熙,這位原本皮膚白淨的青年,滿臉汙漬,穿著漢人的灰布長衫,看上去十分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