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經》: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神得一以靈,穀得一以盈,萬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而以為天下貞。皇後的寢宮便是取自道德經中的“坤得一以寧”這一句,故名坤寧宮。
坤寧宮作為內廷三大殿之一,占地麵積極廣,氣勢磅礴,位於交泰殿後,坐北麵南,麵闊連廊九間,進深三間,黃琉璃瓦重簷殿頂,殿內梁柱上皆雕刻著栩栩如生的鳳凰圖案。
而此時往日裏人來人往的坤寧宮卻極其安靜,殿內隨侍的宮女太監皆被遣退,一時之間這個象征著後宮最高權力的宮殿顯得空空蕩蕩。
坤寧宮的主人此刻著一襲華麗的大紅宮裝,裙擺處用金絲繡成的牡丹花上點綴著幾十顆拇指大小的南海珍珠,熠熠生輝,朝鳳髻上兩邊各插著一支五鳳朝陽掛珠釵,釵上的流蘇垂至肩膀,隨風曳動,頗有一番風情,發上正中間固定著鑲珠鎏金鳳冠,鳳冠上金龍升騰奔躍在翠雲之上,翠鳳展翅飛翔在珠寶花葉之中,交相輝映,富麗堂皇,頸上戴著孔雀紫翡翠珠鏈,耳垂上掛著赤金纏珍珠墜子,廣袖中露出的的皓腕上則是戴著一個金鑲九龍戲珠手鐲,雖已是四十有五,但因平日裏保養得當,駐顏有術,此刻看上去也不過三十上下。
“皇兒,昨日去安親王府有何收獲?”皇後端坐在鳳椅上,戴著鏤空菱花嵌翡翠粒護甲的雙手不緊不慢地撫摸著臥在膝上的白貓。
太子站在下方,恭聲道:“送給皇叔的禮物預料之中又被退了回來,不過昨晚倒是見到了皇叔的養女,白芷郡君。”
“哦?那個白芷郡君長相如何?”殿內的鎏金異獸紋銅爐上青煙嫋嫋,殿內的空氣中到處都是這種瑞麟香的香氣,皇後膝上的白貓此刻已經昏昏欲睡,兩眼皮子不斷耷拉。
腦海中浮現出佳人的容顏,太子隻覺得全身的血液快速沸騰,但當下雖是在母後麵前,倒也不能失了禮儀,隻好強裝作平靜道:“巴東有巫山,窈窕神女顏。”
皇後手下的動作微頓,一雙鳳眼微微上挑,神色莫測:“自古英雄配美人,若皇兒所言不虛,像白芷郡君這樣的女子怎能嫁給反凡夫俗子。”身為太子的生母,皇後自然對自己這個兒子的心思清楚得很。
太子雖不是麵薄之人,但此刻卻也有種心思被看透的尷尬,訥訥道:“兒臣也覺得能取得白芷堂妹之人必是有福之人。”
皇後在心裏默默歎了口氣,她這個皇兒已是而立之年,除了太子妃楚盈之外還有若幹妾室,可是至今卻膝下無子,她也曾懷疑過是否皇兒的身體有隱疾,可李太醫卻說皇兒身體一切正常,李太醫作為宮內的首席禦醫,其醫術自然是不用懷疑,而她也總算是暫時鬆了口氣。
為了早日抱上孫子,她不僅派心腹廣泛搜羅各種民間秘方,還對外下了旨,無論出身貴賤,隻要生下太子皇裔,均立為側妃,這個獎勵可以說是天上掉的餡餅,不少女子蠢蠢欲動,可現如今還是沒有消息傳來,她也是為此日日難眠。
身為儲君,但卻未有後裔,這可是會極大威脅到皇兒的太子之位,不少政敵在朝堂上以此大做文章,諫言皇上更改儲君。起初皇上還是嚴詞厲色地回絕,也曾為此大發雷霆,畢竟皇兒作為嫡長子,按照老祖宗立嫡不立長的規矩,被立為儲君名正言順,但後來經不住群臣的喋喋不休,隱隱動了廢儲的念頭。幸虧她早日察覺皇上的心思,與楚相聯姻,才打消了皇上的念頭,楚相作為百官之首,位高權重,人脈關係盤根錯節,考慮到朝堂的穩定,皇上自是不會輕易對丞相動手。
不過這也隻是一時之計,皇兒若想要徹底坐穩太子這把寶座,就必須要有子嗣,楚盈已入主東宮五年,但這肚子卻一直沒有動靜,且平日裏好妒成性,男人三妻四妾甚是正常,何況皇兒還是太子,但她卻如此不識時務,整日在東宮興風作浪,害死了不少皇兒的侍妾,若不是考慮到還要楚相的幫襯,她早就讓皇兒休了她,這種潑婦怎能成為她的兒媳。
不過現如今即使有楚相的支持,皇兒的太子之位還是岌岌可危,先不論皇上心中打的什麼算盤,現在那幾個低賤的庶出子被封郡王,風頭正勁,朝堂上不少官員都被他們拉攏,皇兒的處境甚為不妙,但如果能拉攏到安親王,一切就迎刃而解,憑安親王在朝堂和皇上心中的影響力,皇兒定能真正的高枕無憂。
不過安親王向來剛正不阿,之前的多次試探都表明想要拉攏他簡直是難比登天,可現如今擺在麵前的不就是一個拉攏安親王的大好良機?
皇後隨意攏了攏雲鬢,發髻上的流蘇當當作響,意味深長道:“皇兒在母後心中一直是最有福分的人。”
太子心頭一震,嘴唇蠕動了許久,最終化為深深一鞠:“謝過母後,願母後聖體安康。”
坤寧宮內的牡丹花這個季節開得正豔,千姿百態,甚是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