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人在隔壁屋裏聽見叫自己忙迎了出來,賠笑道:“林大娘有什麼事嗎?”

林之孝家的看了她兩眼,突然笑道:“沒什麼要緊的,襲姑娘。”說完便帶了跟來的丫鬟媳婦下去了。

襲人忙讓兩個小丫頭去送,又道:“這好端端的她跑來做什麼,想必是為什麼事來。”

麝月道:“也不像有什麼事的。”

林之孝家的剛走不久,又有人報:“環三爺和蘭小爺來問候二爺了。”

寶玉忙道:“就說我先躺下了,好意心領了。今日暫且不見吧。”

襲人道:“兩位眼睜睜的來了怎麼有不見的理。他們眼巴巴的來看望二爺,二爺就算不陪他們,請他們進來喝一杯茶也是應該的。”

寶玉突然感覺不耐煩起來:“罷了,罷了。在這屋裏我說什麼,做什麼,你都來尋意見。”

襲人一聽這話怔住了,隨即眼淚就流了下來,哭道:“二爺必定是嫌我了。那好,我去回稟了太太離開二爺,也就如二爺的意了。”

晴雯在旁邊冷笑道:“若襲人真打算出去倒不會說這話呢。”

襲人聽見晴雯奚落她,哪裏還有力氣來分辨,於是掩麵進屋去。麝月拉了拉寶玉的衣袖說道:“二爺怎能說這樣的話呢,難怪襲人姐姐聽了不寒心。二爺若閑我們多嘴,都將我們趕出去豈不幹淨,再怎麼說襲人也算太太那邊的人,二爺心裏就是有氣,也要看在太太的麵子上,有什麼不能忍的,再說襲人姐姐也沒做錯什麼。”

寶玉咬牙道:“罷了,你們讓我清靜一會子吧。”說著誰也不管不顧,自個兒出了門去。麝月看看這場景像是什麼事呢,自己也掌不住流下眼淚來。

寶玉憋著氣出了怡紅院,本想去瀟湘館的,又怕林妹妹使性子,因此想等一等。等自己平和些再去也不遲。便在園子裏信步逛了起來。此時正值初秋,園中樹木皆還翠綠,隻是那一池的荷花如今也都凋零了,一支支蓮蓬探出頭來。寶玉望著那些蓮蓬竟也感歎了一番。他曾打算穿過柳葉渚去探春房裏看看。突然見小丫頭們四處亂跑,寶玉心中不解,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因此拉了一個來問:“好好的,你們跑什麼?”

那小丫頭子忙住了腳步說道:“據說有人沉湖呢,那邊正打撈屍體呢。”

寶玉一聽又忙問著:“在什麼地方,好好的,誰去投湖呢?”

小丫頭忙道:“據說是那十二個女戲子裏的一個,究竟是誰我也不知道。大家都到凹晶館一帶去了。”

寶玉心裏一沉,拖著沉重的腳步,再沒有心情去探春那裏,也慢慢的向凹晶館走來。湖邊四周聚滿了人。大家嘰嘰喳喳的七嘴八舌的說著。湖上是幾個婆子正撐了船打撈屍體。還有幾個身強力壯的漢子也在幫忙尋找。寶玉呆呆的站在樹下,心上竟像翻倒了五味瓶。很快一行熱淚就滑落了下來。想著一青春正好的女兒說沒就沒了,可歎世上皆紅顏薄命。正恨自己怎麼不替她死了,可究竟有什麼想不開的,要跑來投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