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有人來看你了。”女牢頭喊了一句，給她們開了牢門就走開了。
平兒和紫鵑彎著身子進去，裏麵發出一股黴臭，光線也弱。隻見王熙鳳趴在破爛的木床上。似乎沒有發現她們。平兒走上前去搖了搖王熙鳳的身子，喊道：“奶奶，是我，我們來看你了。”
鳳姐似乎聽見了平兒的聲音好半天才睜開眼睛借著昏暗的光線看了一回，無力的說道：“你是平兒？”
平兒撲通一聲跪在了鳳姐跟前，哭著說道：“奶奶，是我啊。我來看你了。”
紫鵑站在光線裏還沒挪動腳步。隻見王熙鳳已經瘦得皮包骨，整張臉頓時消瘦了一半，臉色也皆是蠟黃的，就這樣睡在那裏。像是一根馬上就要枯掉的稻草，無力的掙紮著。若說以前真的對她有什麼怨恨的話，見了這個情景恨也恨不起來了，隻感覺鼻子一陣陣的發酸，眼底濕濕的。
鳳姐雖然病著，可人還算清醒。她抱著平兒先是痛哭一陣接著又哽咽的說著：“我的巧兒呢，你知道我的巧兒上哪裏去了。這些天我常夢見她。我是自作孽不可恕，可是巧兒還小，不關她的事啊。”
平兒道：“奶奶放心，巧姑娘已經跟了劉姥姥去鄉下了。”
鳳姐反複說著那個詞語：“劉姥姥，劉姥姥，劉姥姥。”
平兒便將巧姐被賣被救前後的事情給鳳姐講了一回，鳳姐聽後恨道：“我那個哥哥怎麼連個外甥女也不放過，實在太沒人性了。環兒如今是霸王了，再沒誰去管他。可蘭兒怎麼也讓人寒心啦。不是常說大嫂子是個菩薩麼，怎麼到了這個關頭卻……”
平兒忙道：“奶奶身上不好不要動怒。不管怎樣，大家將巧姑娘救出來了，也算是給奶奶一個交代。”
鳳姐見平兒與往日並沒改變什麼，說道：“你是從哪裏來的？我聽說府裏的那些女人們都要拉出去賣的，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平兒拭了拭眼淚，將紫鵑推到鳳姐跟前，笑說著：“奶奶看這是誰？”
鳳姐看了一回，搖搖頭。
平兒道：“這是紫鵑啊，是以前跟林姑娘的紫鵑。”
鳳姐又細看了一回，模樣有幾分像，可竟大變了。紫鵑不是因為自己才被趕出去的麼，今天她怎麼會站到這裏。鳳姐滿是疑惑，隻當紫鵑來是找她算賬的，眼睛裏流露出害怕的神色，身子向後縮了縮。
平兒道：“奶奶，我的命是他們家救的。還有鴛鴦姐姐也是他們家救的。他們已經將寶二爺救出去了。這些天我正在林姑娘那裏當差。”
鳳姐驚魂未定的看了看紫鵑。紫鵑卻彎下身子，將平兒帶的包袱打開說道：“這是平姐姐心疼你，特意帶了兩件厚實的衣服，還有一大盒點心。我聽說你身子不好，帶了幾粒補元益氣丸來。”
鳳姐道：“紫鵑，你是因為我被趕出去的，難道不恨我麼？”
紫鵑冷笑道：“我恨你做什麼。再說這些年已經過去了，有多少的恨不能消失殆盡。我並不是那起小心眼的人。其實當初有一半也是我自己願意出來的，因為那時候我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