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氣著回了房,小狗仍趴在一旁凝望,桌上的飯菜已涼,掉在地上的筷子滾到了她的腳邊,她沉默了片刻冷笑。
“嗬嗬”“嗬嗬”
她捂著臉,笑的眼淚流了出來。
“呦,這是怎麼了?你怎麼哭了呀?”采鳳知道趙秋有好幾天不在家,而且家裏就一個老人沒意思,她們年紀相當,有個說話的人她期盼了好久,才進到趙家,竟是這樣的一副情景,可嚇壞了她。
“嫂子,你來了。”初禮擦了眼淚,撿起掉在地上的玩意兒。
“鬧了什麼矛盾了?”采鳳偶然發現盤子裏的切成方塊樣的豆腐,心想原來是這緣故。“老太太就阿秋這麼一個孫兒,必是極其珍視的。我瞧著你的樣,應該還不知道罷。我們這兒有個規矩,但凡是豆腐無論是油的還是白的,煮的時候都要切成三角形才吉利,方塊樣的是給死了人的吃的。”
什麼?
初禮抬頭,遲疑地說:“所以外婆是迷信,害怕趙秋出事?”
“呸呸,不許說這些話。我看,你這菜是吃不成了,你家的食糧都放哪呢?我給你們下點麵好了。”
農家媳婦不好當。
沈初禮洗好碗從廚房那兒出來,采鳳正坐在院前的石墩處,摸著肚子淺笑。她把切好的蘋果片
遞給采鳳,也撩起裙擺就坐下了。
“這水果真甜,讓我吃了真是糟蹋了它,你收好給趙秋留著罷。”
“管他做什麼?嫂子也別客氣,在這麼著以後我就不去你家玩了。”
采鳳歎息,“妹妹,我有些話放在心裏很久了不知當講不當講。”“不論你聽了高不高興,我這個作嫂子的都是為你好。你嫁來這裏多日,我暗中觀察了你的行事,你的一舉一動好像都是初學般,洗衣服,做菜,封紅包,我們的風俗,你什麼都不懂。這是怎麼回事?”
初禮咬了一口水果,很是清脆。“我是家裏的老大,弟弟妹妹又小,家裏的粗活都是我包幹的,像這些瑣碎的事情,我會努力的學著。嫂子別擔心。”
“你有這個想法很好,咋們比不得那些富家小姐,凡事都有娘家罩著,而我們,嫁了人,能靠的隻有自己的男人了。你和阿秋剛成親,感情得你們抓緊的培養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們不得已沒得選,為了能好過些,能低頭的時候就要低頭。你明白嗎?”
女人的命運,憑什麼要男人來決定?
沈初禮深深地同情眼前這個婦人,明明年紀和她相仿,口中的話無不關係丈夫家庭,沒了這些就不能生存了嗎?她經曆的很多,幸福理應掌握在自己的手裏,雖然遇到了蕭景瀾這樣為了名利而把她耍的團團轉,但是,她依舊相信,人是平等的……
夜間下了場大雨,早晨打開屋裏的門,幹淨的庭院煥然一新,地上的石子路光滑如鏡,鴨子扭著俏臀兒成群結隊的往外跑,遠處的山上飄走一團又一團的祥雲,急著追趕飛翔的白鷺,奔向純白的天空,彙成小黑點。
清明節完了,就是插秧的時候了。
沈初禮裝了唯唯諾諾兩天,尤氏才肯慈善的說話。這天,李青荷一大早端了一碗煮熟的番薯拿了過來孝敬尤氏,尤氏年紀大牙口不好,又軟又熱乎的很迎合她的胃口,就留了她在這兒吃飯了。
潮濕的天氣把房裏的泥磚染的濕漉漉的,人走多了,就會留下腳印。地上擺放了許多幹枯的黃竹,有切開一根根的,有完整的,有稀碎的,還有一把鋒利的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