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淡癡真人微微一笑,言道:“褚大人所言者,可是昌邑王乎?大人放心,昌邑王奔逃半日,神困體乏,已是去偏廂休息了,隻是大人身上有傷,故而由貧道一直在此照看。”
說罷,便見淡癡真人從旁邊的桌案上拿下一支長箭,轉手交給褚康延,笑道:“褚大人,這便是刺傷您的那支利箭,山門之地,不便保存,還請褚大人日後自行處理。”
褚康延接過那支射傷了自己的利箭,道了聲謝,接著便細細揣摩觀看,他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卻是陡然心驚。
箭不過是一支普通的箭,沒有絲毫的特征,但利箭的尾端的羽毛,卻是黑白為底,五彩斑斕,顯然不是普通雀鳥之翎。
他隱隱記得,幾年前前往廣陵走鹽,與厲王一同涉獵江邊,打下的飛雁中,就有一隻是這樣漂亮的羽毛。
還記得那個時候,自己隨口相詢,厲王還豪邁的對他介紹這隻五彩斑斕的飛雁乃是他廣陵本地水鳥,其肉鮮美,味道醇厚....
想不到再見到這種羽毛,竟是在這種情形之下.....
一瞬之間,褚康延的心頓時涼了半截,這夥黑衣的刺客,居然就是厲王!?
仔細想想,厲王此人喜好遊俠之士,為人江湖氣,門下收養的死士俠客極多,能幹出這種暗殺作業的人,還真就非厲王莫屬!
可是,他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這麼多年來,他褚康延冒著巨大的風險,克扣應屬於各地藩王的私鹽,無功亦有苦勞,他把厲王當朋友,可是厲王此舉又是什麼意思?自己何時得罪了他?
靜室之內,淡癡真人閉目打坐,褚康延麵色通紅,兩人沉默無言,默然相對。
“哢嚓!”
卻見褚康延猛然將手中的長箭折斷,惡狠狠的自言自語道:“為什麼?為什麼?老夫與他何等交厚,為他甘冒奇險,他為何竟如此對待老夫!?想不通?想不通啊!”
卻見一直打坐的淡癡真人緩緩的睜開了雙目,轉過頭來看著褚康延,歎息道:“無量天尊,褚大人突然之間為何如此動怒?莫不是想到了什麼?”
“道長!”隻見褚康延滿麵憤慨,怒氣衝衝的言道:“道長,有一個人,老夫與他一向以朋友相待,為了他,老夫不惜違背孔孟之道,行不忠不義之事,可到頭來,他....他居然要除掉老夫?道長,請你憑一憑理,這到底是為何?老夫想不通,想不通啊!”
淡癡真人深深的看著一臉憤慨的褚康延,半晌方才長聲歎道:“無量天尊,褚大人,貧道不知道你所說的是什麼人,也不知道你所說的是什麼事,但貧道有一言相贈,正是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不錯,我道家宣揚無為,便是理在與此。”
褚康延聞言猛然一驚,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淡癡真人,喃喃的念道:“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不錯....”
對啊!老夫克扣朝廷官鹽,協助厲王販賣私鹽,表麵上看起來是他的好朋友,好幫手,可事實上,卻也是他的心腹大患!因為老夫幫他的越多,就等同於知道的越多!
這麼多年來,老夫私扣多少官鹽,他厲王便販賣了多少私鹽,也就是說,當今天下,能明確清楚知道他厲王走私鹽的數量的人,也隻有老夫一個!
這等同於抓住了他的軟肋啊,難怪他厲王要除掉老夫?
想到這裏,褚康延的心有些微微發冷,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厲王與老夫,不過是充分利用的關係,他一介藩王,在他的眼裏,老夫不過是朝廷的一條狗,他想用則用,想殺便殺,正所謂狡兔死,走狗烹,自古至今,難道這樣的事情還少嗎?
枉費自己還一直執迷,仍舊為了些許利益去幫厲王克扣官鹽,當真是愚不可及!
若非今日這位淡癡真人一語道破玄機,隻怕自己還沉迷其中,死了都不知道是誰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