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陵之地,雖屬揚州治下,但卻是大漢朝在長江北岸的重要都市和軍事重鎮。春秋末期,吳王夫差於此鑿邗溝,以通江淮,用以爭霸中原。秦朝時則置縣,直至漢朝崛起,設廣陵國,以廣陵縣為治所之地。
後人曾有名語言: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廣陵之地隸屬江淮,江濱有瓜洲,南對丹徒,其風其景既有蘇杭之柔美,更有北方之豪邁,是故有言,廣陵之天地,可限於南北也。
淮陰園修建於前朝,地處廣陵風景最為優美的所在,南鄰淮江,東隔瓜州,此處怪石嶙峋,楊柳風翩。園內百花繚亂,雅池清幽,山水之間以回廊木亭為連鎖,風景絕麗,是為修身養性的上佳場所,直令人流連忘返,割舍難離。
淮陰園中,紅亭之內,拜訪者石桌石凳,桌上一爐青梅,溫酒暖暖,再加上清風拂麵,四溢飄香,實乃天堂之景。旁邊的池塘中,紅鯉歡騰,龜蝦潛遊,一副生機盎然的絕色景象。
亭子當中,此時正坐著一人,年約四旬上下,身材健碩魁梧,一臉毛絨絨得虯髯胡須,好似虎須倒立,硬如鋼針。其本人豹頭環眼,寬額粗鼻,一看便是粗獷豪邁,性情霸烈之人。
此時,這名虎須男子正麵色凝固,心神不寧的盯著池塘中的紅鯉愣愣出神,望著似是心緒不寧,頗為煩躁。
端起石桌上的清酒,虎須男子稍一抬頭,一飲而盡,接著緩緩的閉上雙目,仿佛在感受暖暖的春風所帶來的溫意,但是仔細看看,便會發現他鼻梁上方緊皺的眉頭暴漏了他此時焦躁的內心。
涼亭內的陽光忽然一暗,虎須男子睜開眼睛,卻是一個身著勁裝的下人,一臉沉寂之色的站在他的身邊,也不知來了多久,但卻是一聲不吭,隻是靜靜的矗立在一邊,好似一根雕梁任由風吹雨打,卻也無怨無怒。
眼見廳中的虎須大漢瞧他,那下人方才施了一禮,畢恭畢敬的朗聲道:“小人拜見厲王。”
原來,這亭中自飲自酌的虯髯大漢,正是當世以豪俠自居的厲王劉胥。
厲王摸著下顎密密麻麻的髯須,緩緩開口道:“褚康延接到本王的信函,可願來廣陵城了?”
那勁裝下人苦笑了一下,回道:“回厲王話,褚康延接到大王書信後,並無表態,隻是稍做推辭,然後起車攆一路西行,繞過廣陵,直接往江南去了.....”
話音方落,便見厲王的眼中飛快的閃出一絲狠辣,如同沙缽大的拳頭緊緊的攥了一攥,淡淡道:“哼,這個老頭,究竟是怎麼了?本王前番派人給他送書信時,他還謙虛以待,畢恭畢敬.....怎麼短短幾日功夫,好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對待本王的信使冷漠不說,還特意繞過廣陵城,連麵都不願意與本王見了!”
那下人猶豫了一會,接著四下瞅了一瞅,見四周無人,方才低聲道:“厲王,小人回來的路上,聽傳言說,姓褚的似是將今年本該屬於咱們的官鹽,全部賣給了昌邑王,也不知是真是假....”
“他敢!”隻見厲王的眼中瞬時冒出了幾絲輕蔑,哼然道:“老匹夫若果真如此行事,他便是活膩了!難道他忘了這幾年來,他收了本王多少好處?背叛本王,他吃罪的起麼?”
那下人輕輕的點了點頭,接著謹慎道:“厲王,其實仔細想想,此事有些奇怪啊,褚康延前幾日對咱們的信使還是熱情以待,恭敬有佳,怎麼在昌邑待了幾日,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對厲王您不理不睬,還將大量官鹽賣與昌邑王.....恕小人鬥膽揣測,昌邑王會不會在其中動了什麼手腳?”
“劉賀?動手腳?”厲王的眉毛微微一揚,眼中閃出幾絲玩味的神色:“那個不學無術的貪財好色之徒....就憑他,可能嗎?”
那下人的麵上浮現了幾分猶疑,言道:“昌邑王的聲名原先雖然狼籍,但有傳言說,這幾個月來,昌邑王卻是多行善事,廣結民心,與原來的所作所為大不相同.....正所謂人心難測,褚康延在昌邑呆了幾日便性情大變,難保不是跟他有關。”
話音剛落,便聽“哢嚓”一聲碎響,卻是厲王猛然徒手捏碎了一隻酒盞,狠狠的在手中蹂躪著,一股陰冷的氣息在涼亭中緩緩的蔓延開來。
“劉賀....”厲王輕輕念叨,環眼之中陰氣顯現:“本王與褚康延之事,跟你無關最好!若果真讓本王查出是你作梗,本王必讓你後悔生在帝王胄室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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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正在看書的劉賀突然之間,毫無預兆的打了個噴嚏,氣力之大,直接噴了對麵正幫他打扇的鶯兒一身的大鼻涕。
鶯兒的麵色有些抽搐,幽怨的看了一眼劉賀,抬手用手帕擦了擦,可衣服上卻仍舊留下了一大塊水濕印記。
劉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下暗自思量,也不知道是哪個****的王八蛋在背後咒我?衝剛才這個噴嚏的分貝,就能看出來這咒他的人咒他咒的不輕,估計得日到八輩祖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