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晴又夢見了那個小女孩,看身材小姑娘也就七八歲上下,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深藍色的小卦襖。袖子短了一大截露著如麻杆似的手臂。衣服上還補丁撂著補丁。
她扛著比自己還高的一擔柴火晃晃悠悠地走進一戶農家小院,便再也支撐不住,慢慢地倒在了地上。這一倒下,嚇到了院子裏的雞。一下子就竄上了窗台,便見正房裏衝來了一個五十多歲,吊角眼,薄嘴唇的老太太。衝著小姑娘大聲喊:“小賤蹄子作死呢,出去拾個柴一跑就一下午,趕緊去把衣服洗了,洗不完就別回來吃飯。”小姑娘卻半天沒有反應。
這時一個背著筐,拿著鋤頭,背略有點駝一臉菜色的中年婦女從外麵走進來。看到地上的孩子,扔下手裏的鋤頭,眼裏已是注滿了淚。女孩諾諾地昵喃,卻隻說了三個字:“娘,我餓......”
中年婦女去扶小女孩,說:“晴兒,再等等,娘去燒火做飯。”小姑娘慢慢抬起頭,江晴一下子愣住了,這個小女孩雖然皮包骨頭,但卻長著一張和自己小時候一模一樣的臉!江晴騰地從被窩裏坐了起來。怎麼都睡不著了。
頂著熊貓眼,江晴匆匆在路邊買了份煎餅果子,一邊拿著手機收著農場裏的菜一邊等公交車。這時一隻髒兮兮的小手伸了過來。說:“姐姐,我餓。”突然又想起昨天的夢,江晴毫不猶豫地就把手裏的早餐遞了過去。小男孩感激地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轉身就要走。這時公交車正駛了過來,可是一個電動車卻突然從路邊竄了來來。公交車司機猛向右打方向盤,車子就向她倆這邊衝了過來。江晴想都沒想用力把小男孩推了出去,刹車聲很刺耳,江晴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
全身酸痛,耳邊是嚶嚶的哭聲,好吵!一個小男孩嚅嚅地叫著“姐姐,姐姐。”江晴還以為是那個討飯的小男孩在呼喚她,輕輕地嗯了一聲。小男孩卻興奮地喊:“娘,娘,姐姐醒了!”
娘?這是什麼稱呼?又做夢了?可是沒吃早餐,也不會覺得這麼餓了,感覺五髒六腑都貼在了一起!
努力睜開眼睛,世界懸幻了。為什麼不是在醫院?這是哪裏?屋子很小,很矮,很破,除了一張木板,還露著棉絮的蓋在身上的薄被。屋裏幾乎什麼都沒有。
這時一個中年婦女衝了進來,用一個破瓷碗端著一碗熱水,遞了過來,聲音軟軟的說:“晴兒,你可醒了,快把這米湯喝了,千萬別嚇娘!”江晴緩緩抬起頭,一下子就驚呆了,這張臉已然就是夢裏見過的那張中年女人的臉!
女人扶起江晴,不對,現在自己的名字應該叫梁晴!端著破碗喂她喝下了隻有幾個米粒,清可見底的所謂的米粥。這時柴門被推了開來,一個胖女人走了進來,說:“這丫頭不是好好的嗎?鄉下的丫頭哪那麼嬌性。再說,我家金鎖也不是故意推她的!”
江晴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索性就又閉上眼睛不再睜開。然後梳理了一下這些日子夢裏的記憶。
這個莊戶人家姓梁。梁承嗣老漢娶妻劉氏,生了三子一女,大兒子梁福生,娶的是劉氏娘家侄女小劉氏,有兩個兒子一個閨女,金鎖,銀鎖,和銅鎖。
三兒子梁貴生算是梁老漢晚來子,從小嬌生慣養,好吃懶做,至今也尚未婚娶。
還有一個女兒梁秀娥,比梁晴爹小一歲,早年嫁入合心鎮,梁晴基本沒有什麼印象。
而自己的爹就是梁承嗣老漢的二兒子梁秋生,自家爹自小就不受劉氏待見,好在有梁老漢護著,也還相安無事地過了二十年。
據說十一年前,梁秋生在山邊的樹林裏打了兩隻山雞,去集上賣,遇到了一個遍體鱗傷,衣衫襤縷的姑娘暈倒在路邊,大家在一旁指指點點。梁秋生覺得她可憐就把懷裏揣著的半塊雜麵餅子給了她。並脫下早上才換的衣服,把姑娘身上的衣服遮擋起來。並從路邊人家討了碗水,遞了過去。江氏醒來跪地就磕頭。央求著梁秋生帶她走。梁秋生問她家在哪裏?姑娘就哭了,說:“我沒有家人了,從山上摔了一跤,什麼都不記得了。”說罷就嚶嚶哭了起來。說:“大哥,你是好人,求求你帶我走吧。但煩我麵前有三寸寬的一條路,我也不會無路可走。你就可憐可憐我,給我口飯吃就行,我願為奴為婢報答你的救命之恩。”梁秋生當下心就軟了,就把江氏領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