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旬,諸事皆定,富春各路土豪開始按計劃北上。
陸路北上,要麼走烏程、陽羨,入丹陽郡,至秣陵或蕪湖過江;要麼走由拳、吳縣,至曲阿過江。烏程有嚴白虎擋路,四處劫掠,道路不寧。而吳縣……之前,袁術覬覦廬江郡,孫策指揮著袁術大軍,攻打廬江太守陸康,陸康敗亡,光是陸氏宗族就死了五六十人。這陸氏,是吳郡吳縣人,是吳郡最大的四個家族之一。顧陸朱張,號稱吳中四姓。四家彼此聯姻,同氣連枝,因此自然敵視孫策。
富春各路親孫土豪,合兵不過一千五六,這樣的兵力,吳中四姓任何一家都能湊出。所以,吳縣同樣走不得。何況丹陽郡和曲阿,都是劉繇的地盤,劉繇當然不會放任一支軍隊過境。
或許可以化整為零過去,但還是有風險。所以不如走水路,浙江出海,北上廣陵。正好徐真帶著商船隊遠航歸來,便承擔起運兵的任務。
聽說吳夫人有親上加親之意,徐真之妻孫夫人自然讚同,徐琨壓不住妹妹,孫夫人卻壓得住女兒,便把徐蕙也帶上了船隊。好在徐真寵愛女兒,做出了決定:“孫翊才十一歲,要談婚論嫁還早,也不用急著訂婚。不過蕙兒,既然吳夫人說了,你還是要去走一遭,大家也是姻親,在一起住一段時間也沒什麼,其他事日後再說。”
到了廣陵,便該轉入大江,由曆陽縣境內的當利口或者橫江津上岸。隻是之前放出去聯絡的輕舟卻帶回了壞消息:當利口、橫江津失守了!
袁術也想占據江東,雖然被中原戰局牽製,還是任命了惠衢做揚州刺史。丹陽太守吳景,丹陽都尉、行征虜將軍孫賁,則作為親袁勢力,協助惠衢征討劉繇。徐琨回富春前,惠衢、吳景、孫賁還占據著丹陽郡的部分地區,現在竟然已經被劉繇徹底趕到江北了,連當利口、橫江津這樣的重要渡口都被劉繇拿下了。
“伯陽這個蠢材!”徐琨怒罵一聲,惠衢是無能之輩,他懶得罵;吳景是孫策舅父,那也算他徐琨的長輩,他不好罵;隻有孫賁孫伯陽,他經常罵。
孫堅舊部,大約有三四成兵力被孫賁控製著,可他竟然連劉繇都打不過!既然如此大敗,肯定損兵折將,這些舊部,等孫策起兵,完全可以收回來。所以死的雖然是孫賁的部下,徐琨還是心疼無比。
當利口、橫江津的失守,意味著劉繇在江北取得了立足點,也意味著江麵的控製權落到了劉繇手中,劉繇也有水軍,若是船隊就這樣過去……商船隊雖然載了一千五六百士卒,富春人生長在浙江岸邊,也大多熟悉水性,可畢竟不是正規的水軍。
徐琨立刻召集諸將議事,袁雄、徐逸、鄧當諸人,原本各乘大船,連忙放出小舟,彙聚到徐琨船上。
“徐公、孫夫人、徐將軍。”
呂蒙也被鄧當帶了上來,他跟著行禮,眼睛卻是四處亂轉,之前聽聞徐家小姐也在這艘船上,倒是沒有看到。
“……情況便是如此,諸位可有對策。”徐琨一邊說著,一邊展出一幅地圖。
此時的地圖繪製極為簡陋,要到幾十年後,裴秀提出“製圖六體”理論,才會大有改進。呂蒙前世讀過譚先生的《中國曆史地圖集》,對各代地理都頗為熟悉,自然看不上這簡陋地圖。
袁雄等人,則圍著地圖,比劃著上麵的幾個要點,或皺眉不語,或自言自語。
“出其不意,突擊過去。”徐逸道:“劉繇的水軍,布置在橫江津、當利口與江南的牛渚之間,隻要衝過去,我們可以到廬江那邊上岸。”
徐琨立刻否決:“不行,曆陽那邊,伯符已經疏通了關係,袁軍守將會對我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其他地方……要是知道伯符召集舊部,袁術隻怕不放伯符走。”
呂蒙暗自點頭,袁術一直想把孫策控製在手裏,曆史上之所以放任孫策過江,是以為孫策隻有千餘士卒,不會是劉繇對手,吃了敗仗自然會回到他身邊。徐琨帶來的,雖然隻有一千五六,但要是袁術知道了,說不定會節外生枝。
袁雄道:“或許我們可以先找個落腳點。”他指著地圖上的一個島嶼,道:“等孫郎起兵攻打當利口和橫江津時,我們從背後一擊。”
這個島嶼,叫做扶海洲,是後世江蘇南通市的一部分。此時,則是和大陸分離的一個沙洲。沿海的部分城市,是在千百年的江河衝擊中,泥沙沉積,才慢慢出現的,很多後世城市在漢末三國時代連影子都沒有呢。
離孫策預定的時間還有二十天,徐琨估算了一會兒,搖了搖頭。他不是呂蒙,呂蒙知道孫策到達曆陽時,會有五六千人。而徐琨的計算中,孫策卻隻有一千人,所以才急著把這裏的部隊帶到孫策身邊。前後夾擊固然好,但要是前後兩部兵力都不足,說不定會被各個擊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