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傳紙巾吧,用嘴(1 / 2)

第一章

(上)

阮馨之前從來都不知道,這家上海灘赫赫有名的酒吧竟然離自己的公司那麼近。

乘公交再過兩站,下車走幾步就是。

路過一片爬山虎遍布的安靜舊別墅,再走幾步,就到了。

仰頭,法式石築的外立麵的碩大建築華光閃耀,九根石砌的柱子支撐起整個殿堂似的門臉。對於這個,阮馨司空見慣——上海的許多房子不就是這樣的麼。可是,瞥見進入的兩個女孩子豔紅的嘴唇、剛過臀部的超短裙和比鉛筆尖的高跟鞋,阮馨站在門口,低頭看一眼自己的帽衫白T恤和紅帆布鞋,一時不知道要不要邁步向前。

二十五歲的阮馨未曾去過一次酒吧。

沈銘曾輕拍一記她的腦袋,一雙流波眸子含威半怒:“那裏不是小孩子去的地方。”

她認真地點頭,仔細地摸摸被他的大手拍過的發絲,就覺得那部分頭發有了溫軟的溫度,也更順滑了些。

沈銘的話,阮馨一向當成金科玉律。

他一直是她的神,她遙不可及的高度。

他們從小認識,卻從沒青梅竹馬過。當她哼著兒歌,第一次背起小書包時,他已挺拔如白楊;當她梳兩條長辮子來不夜城求學時,他已像家長似的,毫不吝嗇地用自己的薪水請她的室友胡吃海喝;當她大四畢業時候,他已能談笑間化敵無數,替她無數次擋刀劍……於是,她眼巴巴地看他為別人披上婚紗,乖乖地當他妻子的伴娘,一次又一次給他的兒子買玩具,買剛上市的小童裝。

沈銘又一次把她闖下的禍化幹戈為玉帛時,阮馨澀澀地咬著嘴唇,使勁瞪他:“怎麼還是把我當幼兒園的小朋友?”

沈銘微微勾起弧度美好的唇,攤手:“受人之托啊,沒辦法啊。”

沒錯,沈家和阮家是多年的老鄰居,沈銘之所以當她的避風港,原因大抵如此。可是,這樣一個男人,遮風避雨的同時,卻又是成了她的另一個無法掙脫的沼澤。

“今晚散心。明天我就辭職。離開他。”

阮馨第無數次下決心的時候,發現自己早已進入大廈,電梯口處的大理石地板上,各種高跟鞋色澤琳琅。

電梯門開啟,湧出一堆人,金屬質眼影的,睫毛貼假鑽石的女子,雖是夏季還圍著小圍巾、戴黑色小帽子的男士……一幫人湧入,就是一幫人湧入的那刻。

阮馨正猶豫著,被不知道哪個尖指甲的女人推了進去,脖子上的指痕火辣辣的。香水味、古龍水味在電梯中升騰。

電梯門開啟的時候,熱舞的音樂已彌漫在這個樓層的任何一個地方。

阮馨望著存包處排成一個長隊的曼妙女郎,正猶豫著,手機鈴聲微弱地在蹦迪樂中探頭探腦,阮馨接起來,隻聽對方在喧鬧中說:“軟糖你好(阮馨的網名),我是這次酒吧聚會的組織者Bobi,你到哪裏了?”

阮馨猶豫了一下,說:“我在門口。”

迎著變幻的幽光,浸染著綠茶加黑方的味道,穿越香煙霧層,跟著組織者來到一個酒氣微熏的聚會的包間時,一幫人正在玩骰子遊戲。

阮馨迷茫地望著這幫人:男的有二十出頭的、三十多歲的,四十開外的,一應俱全。女的大都二十多歲,露背裝、V字領、緊身短裙在這些人纖細的身段上綻放,金色,豔紅或是假鑽、花朵鑲嵌的指甲在香煙的掩映中若隱若現。

“美女,坐這裏!”一個染了紅毛的男人拍拍自己又肥又短的大腿。

“當然是坐這邊。”一個黑發的男人輕輕指著自己的身邊,聲音沙啞而富於磁性。

男人約三十出頭,五官明朗而銳利,通身的氣息像是燃起的阿拉丁神燈之煙火,那種帶著香氛的鬼魅味道,讓人難以言喻。

與沈銘年紀差不多呢。阮馨打量了一下周圍,果然是一男身邊挨著一女,而他身邊,恰好少一個女性。

煙火男開始熟練地搖骰子,姿勢優雅倜儻。

下一刻,阮馨還沒完全懵懂的時候,眾人就開始嗷嗷叫,一邊指著阮馨說:“讓她喝!讓她喝!”

緊接著,一大杯琥珀色的洋酒倒入透明的玻璃的杯子,滿滿的溢出來,灑到斟酒者的手背上,端到阮馨的麵前。

“為什麼讓我喝?”阮馨故意眨巴著大眼睛,求助似的巴巴望著身邊的男人。

“我替她。”

男人似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自己端杯一口飲盡,眾人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