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年,九州福岡縣,時間4月。

轉眼到了夏季,結束了諸多不便事宜,深鳴秋鶴在回國前就辭去了6軍第六師團憲兵隊長的職務。不管她的軍旅恩師穀壽先生幾次三番挽留,她都亦然遞交辭呈。

回國後,迎接她的是家族裏對她從軍經曆的責問,其家族整整禁閉她三個月才放她出來。她並沒能像其父親期望地那樣在中國戰場上取得功績。一轉眼就到了7月,身邊的跟班也換了一批,可她深鳴秋鶴卻還記著一年前在中國經曆的事情。

正是因為那個約定,她特地抽空從福岡老家借看望病故的國中老師的名義,來到了佐賀縣。身邊當然少不了家族派來的保鏢,但深鳴秋鶴已經掌控了這幾個下屬。剛下火車,她就逃得無影無蹤,隻留下一張便簽和給他們度假的銀行支票。

“佐賀……五道十明通。”抬頭看到眼前古怪的街道名稱牌子,深鳴秋鶴提著便攜箱子,走在這條石板路上。

相較於周圍貧窮的本地人,深鳴秋鶴一身靚麗的西式洋裝格外紮眼,她來之前也沒想到神田少佐的家在類似貧民窟的地方。一路上沒看到幾家店,隻看到了不少麵黃肌瘦的婦女和孩。水溝裏散出陣陣惡臭,七月的蒼蠅們正在沒人收拾的垃圾堆上歡慶,連陽光都被簡陋的遮雨棚阻擋著。深鳴秋鶴站在路邊,再抬腳,隻覺得鞋底下有種難言的惡心感。

轉眼間一隻肮髒的老鼠從她裙邊溜過,著實惡心。

放在平日,她跟本不會來這種邋遢危險的偏僻地區,誰知道這裏會不會突然冒出來幾個髒兮兮的流浪漢。

“大姐,來這裏做什麼?”

有個看起來像是石墩的老太婆正坐在遮雨棚下麵,她似乎是這塊地的主人。

“我做什麼關你什麼事?死老太婆,滾遠點!一看就是個要飯的,惡心人!”深鳴秋鶴正好一身火氣,有個老太婆不長眼,她正好拿對方泄。

老太婆睜開眼瞅了瞅深鳴秋鶴,黃得黑的幾顆牙齒,一動一動,讓人很擔心會不會掉下來。“您的脾氣可真不好,要吃餅嗎?看你剛才在尋找餐館,很不巧,這裏半年前就沒店麵開張了,倒是有幾戶人家在做便當生意,但您吃了肯定要送醫院。”

老太婆把手裏提著的袋子給深鳴秋鶴看了眼,的確有不少鬆餅,用灰布包裹著。可她看到老太婆的模樣,一點食欲都不剩下了。“免了,既然你要幫我,我也不虧待你。這是一百日元,你就跟你打聽個事。”

深鳴秋鶴從挎包裏抽出一張紙幣,塞在了老太婆手裏。引得後者原本笑眯眯的臉,一下子凝固了。

“我可受不起這份好處,你給我隻會害了我。不過我願意幫你,你來這裏找誰?”

深鳴秋鶴沒收回百元日元,在她眼裏這點錢不算錢,她寫給幾個保鏢的支票就是8日元。“我找一戶叫神田的人家。”

“村田?”

“神田!那家出了個6軍少佐,你知道嗎?”深鳴秋鶴大聲道。

老太婆想了片刻,總算想起些什麼。“哦,您找那戶。來也慘,神田這子也算是有出息的人,死了就死了。他們家就在不遠地方,他時候常常來我家偷糠米,沒想到好了去九州城裏闖蕩經商,就成了軍隊裏的大官。上次見他還是5年前吧……”

老太婆絮絮叨叨地,起來就沒完了。深鳴秋鶴對神田少佐是個什麼人,有什麼悲慘的童年經曆,半點興趣也沒有。她連忙搖手喊住,“老太婆,別囉嗦,帶我去神田家。我很急!”

“好好,不遠,就在那邊。”老太婆指了指沒路的牆壁。“繞過去就到了。”

跟著這個不認識的老太婆,深鳴秋鶴總算找到了神田家,跟周圍的房子比起來算是還能看的,窗戶是窗戶,門是門。這算是深鳴秋鶴在這條街上見到的第一幢正常的平民住房。

“到了,就是這裏。”老太婆完走得匆忙,任憑深鳴秋鶴喊她,她也不停步。

深鳴秋鶴收起陽傘,插在了便攜箱底下。而在箱子上沾著之前她給老太婆的1日元。

“有人嗎?”深鳴秋鶴走上前敲了敲門,等了很久也不見人開門,但外麵的門牌的確是掛著“神田”名字。

正當深鳴秋鶴要放棄離開時,隔壁的鄰居開門探了探頭。“你找神田佳子?”

對方是個上了歲數的中年大媽,身後還跟著幾個孩,看過去都臉色黃,營養不良。“她前幾應征女子挺身隊了。現在應該還在縣城北邊的征兵檢查站吧。”

“女子挺身隊?什麼時候多了這種兵種?”深鳴秋鶴顯然沒聽夠中年婦女口中的“女子挺身隊”,但總讓她覺得有貓膩。因為女兵很少見,就算有大多是戰地醫生護士,隨軍文員,亦或是特戰間諜之類的特殊兵種。真正讓女性上戰場作戰,她深鳴秋鶴還沒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