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1日,長崎市。雖然國內經濟蕭條,一切以軍需為先,人民生活十分緊湊,但這裏不少人家還是能保證寬裕的生活。畢竟長崎市旁有四大軍港之一的——佐世保軍港。
比如一戶搬來才兩年的川端家,坐落在距離市中心兩公裏遠的街區裏,周邊居住的都是老年人,是個十分安靜的地方。
“秀子,中午會有客人來。是我在大學時候的同學,你認識的,佐佐木君。”
一位中年作家正在筆案前趕稿,像是突然想起來,趕忙跟自己的妻子起這事。
時間接近11點,顯然已經在做午飯的川端秀子來不及準備一桌豐盛的料理款待客人。
“成康。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記不住的事情用筆寫下來貼在你的筆案旁。每次這樣對客人們多失禮。”
廚房裏忙綠的川端夫人不禁埋怨起來,她回頭看了看家裏的食材,不由頭痛。“麻紗醬,你去對街的加工廠要點牛肉和蔬菜。他們知道怎麼做。”
所謂的加工廠自然不是麵向百姓的副食品企業,而是為佐世保軍港提供脫水蔬菜與冷凍肉食的軍工廠。換成別人家的孩子別要點食材,就是走進大門都不可能。
在裏屋寫作的川端先生聽到妻子的話,也無奈地道:“每次都麻煩島津廠長不好吧,再我那幾個狐朋狗友用不著拿上好的牛肉招待。一碗味增湯就夠了。”
以川端先生在雜誌社寫文的錢,每月能讓家裏吃上兩頓牛肉都很勉強,但他的妻子隻要想要,別一幢房子,吃不完的軍需品,就是他偷偷寫反戰題材的文章,都沒人敢上門抓人。
孩子不懂這些,也就跟過去一樣,穿上鞋子,打開大門,往對街走去。
“一路心。”
“秀子,你這樣做,會給麻紗留下壞習慣,以後她也會用你名義調取軍需品。”
川端先生不知何時也走到了廚房,對正在煮海帶湯的妻子埋怨著。其實他也知道,自己妻子是個非常節儉的人,過去也從不利用她自己的身份使用特權。但現在有了孩子,他又是個被當局排擠的作家,能在佐世保安居都不容易。
“正因為麻紗還,我不希望她受苦。我無法生育孩子,但既然當了母親,我不會讓任何人,任何事物傷害到我們的孩子麻紗。”川端夫人話有著軍人般的果斷,連站立都是標準的軍姿。
都有孩子的母熊比狼群都可怕,川端先生算是親眼看到了,自己的妻子認準的事情,誰也不能改變。哪怕是他川端成康,或者妻子的上司——長穀川中將。
川端秀子是過去的名字,或者鬆林秀子才對。作為艦娘,她有了新的名字——出雲。雖然現在她的艦體噸位與火力,隻能算是重巡以上的水準,但放在年前,她可是聯合艦隊旗艦,日本皇親自為她頒過勳章與戰刀。
188年出生,時年6歲的她經曆過明治、大正時代,目睹過太多物是人非的場麵,能有機會跟家人平平靜靜過幾年日子也算還了她的罪責。
對於這對特殊的夫妻,“虧欠”一詞是他們結婚後的主旋律。以至於丈夫寫著反戰文章,參加反戰社團,政府還要每月派人問寒問暖。妻子梳妝台旁貼滿了軍功證書並放置著一把大正皇禦賜的菊紋太刀,報社的同僚也不會對此多言。截然相反的人生軌跡,相遇的那一刹那就注定了悲劇,僅僅是“虧欠”已經是命運對他們兩人最大的仁慈。
客人到來前,加工廠的工人就送來了很多還未加工的蔬菜與肉食,以及在外麵買不到的奶製品與中國人參。
“這些都是廠長要求我們送來的,我們什麼也不懂。”麵對工人這樣解釋,出雲有些自愧,但看到一旁對著牛奶好奇的麻紗子,她隻好全部收下了。
想起麻紗穿的正是出雲她的學妹們送來的一套德國造真絲洋裝,相比之下這些加工廠廠長的“心意”也顯得差了很多。
起來“大和號”下水建成,自己那位“學生”還沒坐滿兩年的“聯合艦隊旗艦”位置就要拱手讓人,她不禁有些想去軍港安慰對方,雖然她也才當了三年。
甩掉這些胡思亂想,麵對著即將趕來的客人,出雲把丈夫孩子都趕出廚房,使出全力開始趕工午飯。
“佐佐木君!你的新作品現在連我女兒都在看,不得了了。”
“川端君,別寒磣我了。我就算再寫幾本書也趕不上你的文筆。”
出雲還在為烤牛肉的醬汁做準備,聽到客人來了,也不慌張,反正一桌菜都準備得差不多了,讓那兩個筆友相互客套一會兒,正好擺桌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