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或許是我最後一次坐在這把火紅色的旋椅上,右手按著鼠標瀏覽著存儲在電腦裏的一張張照片,其實也隻有那麼十來張照片,這是唯一可以讓我回顧我父母容顏的方法。是的,他們已經不在了,我一直都不想對人坦誠說我是一個孤兒,一個從12歲那年變成的孤兒。那一夜,我的母親離開了這個世界,那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向我提起我父親別樣的經曆;也是從那夜起我開始討厭這滿屋的明亮色彩,我的心開始變得素白。
我推開輕巧的房門,靜靜地站在走廊上,俯視這個安靜的龐大的家——輝煌氣派,一切都是那麼井然有序,一應俱全;隻是我的內心早已不在這裏。
踱到爺爺的房門口,裏麵一點燈光都沒有,他還沒有回來。他是一個大財團的董事長,每天都那麼忙,他的期望,也就是我父親,早已不在,所以他隻能繼續操勞。我的眼角微微的濕了,這些年來,我已經習慣了傷感,失去了大把的眼淚。……陣陣歡笑聲從我堂弟的房裏傳來,想必他倆又在玩耍。他們是我叔叔的一對雙胞胎兒子,才10歲出頭,生得一副乖巧的模樣,極討人喜歡。我爺爺對叔叔是一點期望都沒有,叔叔一心撲在科學研究上,整日窩在實驗室裏,對於家業毫無心思。家中最常見的是申管家,他與爺爺一起長大,情同手足,爺爺便安心地將整個家交給他,他的兒子是我爺爺公司一個重要人才,深得賞識,而他是孫女申曉霜是與我一同長大的好妹妹,隻比我小了一歲,才剛剛17歲。
今夜,是我等待了6年的日子,然而這一天的到來並沒有給我帶來意料中的驚喜,反而是不舍與迷茫。我驅車來到崔家大宅前,望著崔童房裏透出的點點燈光,他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依賴的人,也隻有在他麵前,我,才是最真實的我,一個活潑貪玩的18歲女孩。因為他懂我,愛護我;但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愛他,我並不是吝嗇自己的感情,而是我不能在這個世界上留下愛。搖下車窗,我輕輕地說了聲:“童,今生你一定要幸福!”
眼看著就要到12點,沒有時間等爺爺回來,其實這樣也好,省得看這離別的痛。我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那一扇乳白色的房門,見叔叔一臉的焦急。
“辛兒啊,你怎麼才來,時間都快過了,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有時間觀念了?”叔叔一把將我拉了過去,遞給我一件素白的絲質長衫,不用說,這是屬於那個時代的衣服。樣式極為簡單,袖口很長,遮住了手也似乎遮住了我心裏的空白;外麵套著一層薄薄的紗,這樣簡單的設計是我的要求,我不喜歡太煩的東西。
“叔,爺爺還沒有回來。”我轉身淡淡地說。
“可是,再不走就過了12點了,現在是最適宜的時間,不要再等了,我會和他說的。”叔叔邊說邊遞給我一個包袱,“裏麵是幾件換洗的衣服和一些幹糧,也不知那邊的錢幣是怎樣的,所以沒有準備,隻有這幾件小古董,你收好的,或許到那邊有用。還有我也不知道會把你送到哪裏,你自己要小心啊!”
“……”我伸手接過,無語。
跟著他走進實驗室,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龐大的玻璃艙。叔叔又給我一串手鏈:“這個是我這些年來苦心研究的,若你要回來,就先順時針轉動第二粒珍珠兩圈,再逆時針轉動第四顆珍珠三圈,記住了嗎?”
我微笑著戴在手腕上:“怎麼搞得和嫁女兒一樣?”心裏一陣酸楚。
示意他可以開始了,走進艙內,忽然發現曉霜也在裏麵,她歡快地朝我笑著:“辛姐姐,你要旅行,怎麼不帶上我呢?”無論去哪裏,這丫頭都屁顛屁顛地跟著我。才發現她和我一樣的裝備,隻是她的衣服是明亮的橙色。
關上艙門,一切雜音都被隔離了,我揣著事先準備的東西,輕輕地閉上雙眼。崔童、爺爺、叔叔、堂弟們、申管家的身影在我腦際閃過;淚,終於決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