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然後你就寬衣解帶上了他的床,有了他的孩子,被他的舊情人抓到地牢裏數著手指頭過日子?連這些都料想不到,談何聰明?”左右冷哼道。
“他那樣的男人,怎麼會死?我不相信,他應該能看到孩了出生……所以我才去找他。”釋迦哭了起來,極度的傷心會令人崩潰,她已經撐不住了,聽到丈夫死去的消息遠不及親眼見到來得痛,她雙手捶打著地,嘶聲哭道:“蒼天啊,你為何從不憐憫他,為什麼!”
左右無言安慰她,怔怔地坐一邊,也許隻有情深似海,才會這樣傷心。她咬咬牙,伸手點了釋迦的睡穴,將所有的衣袍都蓋在她身上,輕聲道:“睡罷,睡著了就不傷心了!”
為了能更好的理解古人的心情,特意搬來一張隻有三尺的高的桌子,換了一身玄衫道袍,頭頂結了個大發髻,盤腿坐在莆團上抄錄書籍,那是她從床底的一個角落裏翻出的一本破了皮的書,被鼠兄鼠弟們咬得所剩無幾,憑著以前的記憶,她要將這本書重新抄寫一遍。
研墨,裁紙,她提筆寫道:巧者勞而智者憂,無能為者無所求……
又在一旁邊注解道:此言適於淡泊名利的行者,巧者多勞累,智者多憂慮,無能為者因看得清自己,反倒不為自己的長處所累,耽於安樂,遊戲人間,達到有用即無用,無用即有用的境界。
蹙眉看了一遍又一遍,頗為滿意地點點頭,微笑著寫下一行。
熏爐裏的檀香熄了,她起身去換,才發覺腿腳早已麻木,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幸好一隻大手穩穩扶住了她。男人的手,還有那股再熟悉不過的味道,她抬起頭,怔怔地看著他,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
烏眸漾著笑意,她問道:“幾時來的?”用了點勁,想把胳膊從他手裏掙出來,因為他捏得太緊,太疼。
“從你寫第一個字開始!”他握得很緊,根本不打算放開。
“哦,蠻久,不嫌棄的話,坐下來喝杯茶罷!”她微笑道。
他劍眉微皺,卻點了點頭,鬆開手。
她身上的道袍太寬大,走路時,非得用兩隻手提著兩邊的衣袍,免得踩在腳下絆跤。出了偏殿有間有小膳房,她去膳房裏泡茶,沒有侍婢,她像普通的婦人一樣,為遠來的人準備茶點。
這是瓦房殿的一座偏閣,裏麵的陳設與以往一模一樣,這座偏閣是他幼年時居住的地方,在那張床上,他也做過無數幼稚的夢,生病時,母親就坐在床邊的榻幾上一直陪著他,說說典故,唱幾曲童謠,或都教他一點內功心法。每次他生病時,母親總是特別溫柔,微笑代替了她眼裏的憂鬱,她摸著他的額頭,輕輕地喚著他的名字。他是個懂事的孩子,當偷偷看到母親整日以淚洗麵卻不想讓他知道時,他就越覺自己應該早點長大,替母親報仇。為了多看母親的笑臉,他幼年時時常生病,生各種各樣的病。現在回想起來,便覺得兒時的自己是極自私的,為了他母親強顏歡笑,心裏該是多麼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