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候府裏有一座占地幾十畝的禪院。
初建候府時,這裏不過是個佛堂,總也不過是正殿、配殿及遊廊三處罷了。
建成後的第二年,武候趙秉德為了寧氏六十五壽誕,特地請了一位佛號無塵的得道高僧到候府講解經文。卻不料那僧人住了七八天,便圓寂在了禪院內。
後來,武候趙秉德便請旨聖上,將家廟擴了些,建成禪院的樣子。同時也給這座家廟定了個名字-無塵禪院。
這座禪院平日裏便極為安靜,隻有幾個年歲極老的嬤嬤打掃,看管。
寧氏又是極是尊崇禮佛之事,所以,武候府裏雖然孩子多,卻沒有誰會鑽到禪院裏胡鬧 。
本來,送寧氏去鄉下的莊子是該趙寒衣親自去的,他也已經打點好了,莊子那邊的武候卻派了他三弟四弟過來,說是年下就是八月十五,先接了小於氏過去伺候老太太,等到了中秋節的前後幾日,讓闔府的人都到莊子裏去熱鬧,也省得城裏拘束。
寧氏聽著高興,連忙又吩咐了婆子把一些本不打算打走的東西,也都打點齊整了,讓人後日都送到莊上去。
走之前,寧氏還特意吩咐了趙寒衣要親自到禪院裏,把供在佛前的幾卷經書都要給她也帶過去。
進了無塵禪院,依山而建的石階,雖有些陡峭,對趙寒衣來說,卻是如履平地般。
站在殿前,趙寒衣正了正自己的衣冠,正了正顏色,這才邁步進去。
他幾年未在家中,而且以前年歲小,素日裏根本不往這禪院裏進,所以,對禪院裏的擺布,趙寒衣也不怎麼熟悉,問了打掃,添香的婆子後,才進了裏麵的耳房。
趙寒衣挑了簾子,才進去,就聞到了房間裏似有若無的一股淡香盈鼻而入。
掃了眼房間裏已經冷了許久的青銅瑞獸耳嵌八寶薰爐,趙寒衣沉聲問了句。
“是什麼香?”
“回將軍,這佛院裏幹淨,從不薰香的。該是佛香吧。”
趙寒衣不置可否,到了案前,將那尊白玉佛像前供奉著的黃花梨木匣才拿了起來,便眼見到了在案上的角落處,還放著一枚小錦盒。
這是裝名貴中藥的藥盒,因為藥材難得,所以裝著藥材的器物也做得精致。
信手拈起,趙寒衣才拿在手上,旁邊的婆子便麵色恍然的回道。
“這是郡主前些日子吃的七保養心丹,可能是丫環們忘了收了。”
“文候郡主常來?”
若不是常來,想是這種隨身的東西,不會撂在這裏。
那婆子也是個愛說的,見將軍問了,趕緊原原本本的回道。
“這兩年老太太身子犯懶,極少上來,平日裏也沒有什麼人,倒是郡主常在這裏看書,寫字。”
趙寒衣一聽就明白了,可著武候府裏,也就此處最是安靜不過了,再無旁人打擾,又是居於一隅之地。
出了耳房,到了正殿的佛前,趙寒衣取了佛龕後的另一隻稍大一些的佛經匣子,才要抬步出去,剛才回話的婆子,用一個紫檀的托盤托了本《心經》遞到了趙寒衣的麵前。
“將軍,這是昨兒才送過來,您拿著嗎?”
這本經卷像是還沒有來得及放在佛前供奉,趙寒衣點頭也接了過去。
回到自己的院子,趙寒衣親自將兩個匣子都收拾齊整 ,那一本還未來得及放進佛經匣子的經卷他也隨手要往裏麵擱。
才拿在手上,看著上麵幾個墨字,便覺得摹寫這部經卷的人,撇捺開張、字形扁闊,筆力果決,不說有古時遺風,也是極遒勁端莊,神采飛揚。
叫了身邊的隨行小廝書文,趙寒衣手裏還握著那部經卷。
“近日有誰給老太太呈了佛經?”
“佛經?”
書文先是一怔。
書文的一家子都是武候府的家奴,他姑母是老太太院子裏伺候的,隻是,他也沒聽家裏人說起過,想了想後,回道。
“我姑母昨天去我家的時候,隻說老太太昨天見了郡主後很是高興,晚膳的時候比平日裏多進了半碗的粳粥,其它的倒沒見她說。”
“沒事了,你且下去吧。”
此時,已經是夜闌人靜的時候,手持著佛卷,趙寒衣當然不是在看內容,而是一個個的細品這本佛卷的字跡。
看著看著,趙寒衣忽覺得這本佛經裏的筆墨有幾分像是文候的神韻,特別是其間的幾個字。
趙寒衣手裏有幾封與文候往來的信函,取了出來,再相較對照,剛才沒有細看並不覺得什麼,這才仔細的推敲了片刻,便讓趙寒衣皺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