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侯府的的路上,林菀兒聽著外麵的熱鬧,便稍加留心了些,側著耳朵的細聽。
“郡主,要做端正了。”
林嬤嬤雖說身體這幾日不好,可是還是強挺著的和她一起出來了。
林菀兒不好拂了林嬤嬤,隻能將將的把身子坐正。
轎子裏坐著的瑤碧這時看了看端然穩坐的郡主,眼裏輕輕一笑,仗著自己年歲小,便依到了林嬤嬤的肩頭,嬌笑著的問。
“嬤嬤,外間怎麼比平日看起來要人多了些,像是有很多的外地口音。”
“就你小丫頭坐不住。”
林嬤嬤先斥了一句瑤碧,然後才道。
“再過半月,便要會試了,當然是人多,且地說趕考的舉子,有一些舉子還帶著家眷仆從,自然是比平日人雜了些。”
瑤碧又問。
“那就是考狀元了是嗎?”
林嬤嬤點頭。
林菀兒接了一句。
“正是十年寒窗苦,隻待一朝躍龍門。”
瑤碧仍舊挨著林嬤嬤坐著,極好奇的的又問。
“嬤嬤知道的多,我聽丫頭們說就咱們侯府裏就出了好幾位狀元探花。”
“祖孫三狀元,一門十探花,那說得就是咱們林家。”
林嬤嬤說到這個,自然是十分的得意。
林菀兒也是知道這些緣故的,自己的父親文侯便是前朝的狀元,據說當年才十五歲,而一門十探花裏,有四位是林家的姑爺,其中便有王家舅舅。
瑤碧又順著林嬤嬤的喜歡說了好幾句,林嬤嬤自然是給林婉兒還有瑤碧講了一大段的古,等林嬤嬤講得盡了興,瑤碧趕緊巴著林嬤嬤的肩。
“嬤嬤,讓我瞧一眼,看看這些舉子都是什麼模樣,莫不是長了三頭六臂不成,我記得郡主讓嬤嬤教我們習字的時候,可是好生折磨人,他們這些人莫不是有什麼三頭六臂不成嗎?”
“就知道你在這裏等著我。”
林嬤嬤也知道郡主也是心裏抓撓的想要瞧瞧,可是,礙著規矩這又實在不成體統。
擰著瑤碧的耳朵,林嬤嬤提著恨罵道。
“怎麼就這麼耐不住性子。”
雖然是這麼說話,但是到底是心疼林菀兒,而且前些日子小丫頭說她的話,她也有些感觸,於是抱著三分要刻意討好林菀兒的意思,林嬤嬤這才略掀開了鴨青色的厚簾,隻透著月牙白色一層繡著花開錦繡紋路的厚紗。
林嬤嬤不放心,自己抽身坐到了窗前,守著簾子,她唯恐有什麼不能讓郡主瞧了的。
林嬤嬤一臉的神色緊張的吩咐瑤碧。
“隻許這麼瞧,可不許挨得近了。”
雖然林嬤嬤這麼說,可是這時候林菀兒和瑤碧都已經耐不住好奇,四隻已經是恨不得飛出去的眼睛直盯盯的盯著外麵。
這是一段並不怎麼繁茂的街市,眼前的不遠處是一片楊柳樹林,青石的街道的兩邊有一些攤販擺著攤子,林菀兒細細的瞧著,像是都是一些紙硯筆墨一類的物件,再有一些便是半新不舊的袍子,也都擺在外麵,另外還有一些燈籠,竹籃。
“怎麼這麼多賣舊衣的?”
林菀兒好奇,指著外麵的商家,問林嬤嬤道。
“難道是住不起店了,所以要賣衣服,他們自可以去當鋪,為什麼當街……”
林嬤嬤輕笑,對林菀兒解釋道。
“考場有考場裏的規矩,凡是有筆墨痕跡的圖案都不成,就是衣料的圖案也都可能犯了禁,所以,一般考試的學生都要準備裏麵幾層的素色衣裳,連著提筆墨用的籃子都有規矩,這些舊衣服都是賣那些來不及準備齊的寒門學子的,便是考場裏的燭火也不是人人都備得起的,聽說有好些寒門的生源都是白日裏趕著寫試卷,到了晚上就不必點蠟燭了。”
林菀兒有些沒有想到,這時她看到一個衣著破落的學子萎縮著手腳很是躊躇的站在舊衣的攤前,麵色猶豫。
“嬤嬤。”
林菀兒指了指,林嬤嬤回頭去看,隻見那個學子一步三回頭的望著。
這人的麵貌實在不怎麼出眾,太平常也顯得極木訥的樣子,黑的快像是炭一樣的臉,一雙眼也沒有精神,頹然的回頭,然後再往前走一步,然後再回頭,林菀兒瞧了兩眼,見他十分的可憐,知道自己不能去幫扶這個學子,便扯了扯林嬤嬤的袖子。
林嬤嬤也不是個硬心腸的,看林菀兒一張小臉巴巴的看著自己,搖了搖頭,略咳了一聲,外麵伺候著的婆子立刻身子往後靠,低聲問了句。
“林嬤嬤有什麼吩咐?”
“替我先給那個青衣的秀才三兩銀子,看他怪可憐的。”
那個外間的婆子是林菀兒出府的時候常使喚的婆子,雖然沒怎麼見郡主的麵,但也是十分知人事的,聽了林嬤嬤這話後,林菀兒從車轎的一角便看到這個婆子十分利落的吩咐車夫道。
“前麵的籠套我瞧著鬆了,趕緊緊一下,若是有半點閃失,咱們都吃罪不起。”
車轎剛剛的停下,那婆子便利落的下了車。
林菀兒有些不放心,怕這個婆子對秀才呼喝,便又有些擔心的向外緊張的瞧了過去,這時候她的身子自然是傾了傾。
“郡主,坐好了吧,沒事的。”
林嬤嬤趕緊側身擋了林菀兒視線,一邊又哄著林菀兒道。
“這婆子是個知禮數的,咱家的奴才也不是眼皮子淺的,不會大聲呼喝的,郡主隻管放心就是了。”
林菀兒仍不放心,瑤碧這時候跪坐著,挑了後麵簾子的指甲大小的一角,側著頭微微的往外看過去。
隻見衣著利索的婆子左右看了兩眼,不緩不慢的走到那個秀才的近前。
瑤碧把耳朵貼在轎壁上,極仔細的聽著外麵的說話。
林菀兒不能動,隻能拿眼往後瞥著,就是這樣,林嬤嬤也是一臉的極不高興,咳了兩聲,提醒林菀兒要端坐好。
“郡主,那婆子說話聲音不大,說是與這秀才是同鄉,問了一聲後,便把銀子給那個舉子了,還說讓那秀才把抄完的《金剛經》送到藏玉寺。”
“這由頭?”
林菀兒笑了笑,對林嬤嬤道。
“這個婆子倒真是會辦事的,這便有了由頭了,隻當潤筆銀子了,實在是個好出處,難得她能想得出來。”
林嬤嬤明知道這是不合規矩的事情,隻能搖了搖頭,然後隔著一道簾子問外麵的馬夫。
“怎麼停了這麼久?”
外間很快就答了話,片刻的功夫後,馬車便緩緩的挪動了。
林嬤嬤歎了一聲。
“這些寒門學子是吃了大苦的,便是趕到京裏,也都是極不易的。”
林菀兒點頭。
她正想著後來一直沒有緣份再見一麵的秀才,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正愁著銀錢之類的事情,瑤碧倒是忽的說了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