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琅奉所創造的的時間之門中,陶昕來就寫了一個字,寫的是“情”字。這個字與其說是什麼“時間之神”讓她寫的,不如說是琅奉讓她寫的。
琅奉讓陶昕來寫“情”,因為在當年,靈筆就曾讓琅奉寫過一個“情”字。
最後,琅奉丟下一個“尚可”,其實那個字寫得到底如何,她又怎麼會知道。那不過是她的一個執念罷了。
陶昕來自然是不知道這些事情的。而現在,她寫了一個“問”字。
空氣中的靈力分子隨著“問”字的起筆和落筆蜿蜒變幻移動著,最後有翻滾的氣流聚集成了“問”字的一筆一劃,就浮在半空中,似乎隱藏著驚濤駭浪。
靈筆看著這個字,心裏閃過很多很多的思緒。
其實在陶昕來進入獄森中心之後,靈筆就已經注意到陶昕來這麼個孩子,也曾觀察到過陶昕來獨自在寫一些結構生僻,釋義艱澀的字。因為觀察過,所以它才發現陶昕來所練的許多字都是上古字體。
現在會上古字體的人是真心不多了啊。
當時靈筆還這麼感歎了一把。而準確的說,在當時靈筆就對陶昕來多了幾分關注。
如今,陶昕來又寫了這麼一個“問”字。
門裏一張口,就是個問。
問,問什麼呢?
靈筆閉上眼,那些簡單的筆畫便在它的視野中重新規劃著軌跡,組合成了字。
字能通神。一個人的字便是一個人的內心,一筆一劃都是破解它的鑰匙。
在琅奉看來,看到陶昕來寫一個“情”字,也就隻能通過字的粗細、架構、走筆等等形而上的東西看出個大概好壞來,可是靈筆不一樣。它可以拋卻這些外在的幹擾,直接看到這個字的內心,甚至可以從這個字的內心來看到自己的內心。
而一個人寫字,不止是和平日的練習有關,還和這個人的心境、現實狀態等等都有關係。
蒼天在上,天野茫茫,靈筆仿佛穿越了萬千重雲,看到了芸芸眾生。眾生百態,喜怒哀樂,便有一群人在一道長不見底的天梯上行走。這些都是尋道者,他們或許終其一生都在這條道路上探索,但是路的盡頭是什麼樣的,天道到底是什麼,或許他們之中根本沒有人清楚。
靈筆茫茫然回顧來時的路,發現那裏沒有路,它獨自一個站在九霄雲上,再往上在隱隱約約的雲中還有天階。
靈筆突然生出些許惆悵來。它撥開雲層再往上走,走著走著竟然看到前方有個熟悉的背影。
靈筆心中一驚,疾走了兩步,正待開口,卻見前方那人回身一笑,伸手指著前方道:“你看,這就是神冥古道。”
靈筆不敢置信地看著那人,簡直是目瞪口呆。
而在他手所指的方向,天色陡變,雲霧翻湧,大片大片的烏雲聚集著,飛舞著,旋轉著,轉成一個巨大的漩渦,仿佛一瞬間要吞噬整個天地。
“不要!”靈筆急切地走過去,想要阻止那個漩渦,或者是阻止那個人。
可是,它的動作到底還是慢了。那人對它微微一笑,道:“我尋找了它一輩子。”然後竟轉身上前,不管不顧地投身於那個黑暗恐怖的漩渦之中。
“不……不要!”靈筆又驚又急,它想要把那人扯回來,可是那漩渦吞噬了那人之後就迅速消失,它即便想要做什麼也沒有機會了。
靈筆傻傻地站在那裏,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它想那漩渦還會不會回來,那個人還可不可能從那漩渦中走出來。可是沒有,什麼都沒有。漩渦也沒有回來,那個人也沒有回來。
“神冥古道……”靈筆喃喃道。它茫然無意識地再回頭去看,來時的路又不見了,連天階都變得模糊而渺茫。它站在雲端看著下麵,除了雲還是雲,什麼都沒有,一如它在這個鬼地方待的這許多年,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被困不是消沉的理由,然而消沉卻成為了被困的原因之一。
靈筆往上看雲天,往下看雲海,突然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神冥古道。它已經多久沒有聽到人提起過這個名字,也有多久沒有再踏出過這片土地一步。它很清楚,它過著一成不變的安逸生活,不是不能變,而是它根本就不願意變。它的心已經隨著那個人的離開而封鎖了多年了。
靈筆以為它是在自己的世界裏哭,其實,陶昕來、緋衣、紅毛、阿圖都看得到靈筆是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