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清晨,客棧走廊上一抹倩麗的女子身影款步姍姍走來,她雙手端著個木製托盤,上麵放著個青花瓷碗,碗中盛著棕黑色的湯藥正冒出騰騰熱氣。
女子到一間客房之外停下腳步,騰出手輕輕敲了兩聲房門。
片刻後,門便應聲而開,一個身材修長的白衣男子迎麵站在房內,他見了來人,唇角不自覺勾出笑意,輕喚一聲:“阿晚你來了。”
暮向晚莞爾一笑,柔聲回應:“阿晚特地給世子煎了藥送過來,沒打擾到世子吧?”
盡千帆瞧見她端著藥,忙抬手將托盤接過,瞥眉道:“阿晚,你手上傷還未好轉,怎可做煎藥這等事情,交給阿武做便是了。”
暮向晚揪著手裏的絲帕,順便瞄了幾眼手上傷痕,低著頭道:“比起世子的傷勢,阿晚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麼。”
盡千帆一笑,端著托盤轉身進屋,到一旁圓桌邊將藥放下,還道:“阿晚進來坐。”
暮向晚稍微遲疑,也跟著進屋,拘謹的立在一側。
盡千帆放好托盤後,轉身道:“阿晚這幾日奔波也辛苦了,還替我煎藥這般有心。”
從九公子船上逃出之後,第一日因為盡千帆傷勢找了大夫醫治,第二日冒雨上路,今日便是第三日,天氣放晴下午即可抵達洛州城。
單獨相處三日,又是定情又是求親,他們二人相處和諧融洽,幾乎感情已定,隻等回去擇日完婚。
暮向晚輕笑:“阿晚隻是盡點綿薄之力,世子不必放在心上。”說著,她過去將湯藥端過來,呈給盡千帆,提醒道,“世子還是趁熱將藥喝了吧,晚些時候怕涼了。”
“阿晚說得是。”盡千帆點點頭,當機接過瓷碗,端到唇邊,傾倒湯藥一飲而盡,眉頭沒沒皺一下,反而臉上綻出笑容,慢悠悠的道,“阿晚熬的藥喝起來,還真是如蜜糖一般甜到心底去了。”
暮向晚用絲帕掩嘴,嗤笑了一聲:“世子說笑,都說良藥苦口,藥自然是苦的,又怎會是甜的呢。”
盡千帆放下藥碗,望著暮向晚一本正經道:“這湯藥真是甜的,難道阿晚不信?”
暮向晚心下尋思,方才她煎藥時應該沒弄錯,而且聞上去就很苦不可能喝起來甜,於是答了句:“自然不信,我煎出來的難道還不知道。”
盡千帆隻距離她咫尺之外,居高臨下看著她,帶著一絲詭秘的笑容,柔聲問道:“那,阿晚要不要親自嚐嚐,看看到底是甜,還是苦?”
暮向晚還在暗想,不知他葫蘆裏買的什麼藥,明明是苦的還說成是甜的,讓人費解。
她一時發愣還未回話,突然就見站在麵前的盡千帆埋下身來,帶著一縷藥香迎麵襲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口吻在她柔軟芳香的唇瓣上,出乎意料,來不及躲閃。
一時像是被什麼東西猛然擊中,暮向晚渾身一僵,瞠目結舌,屏住呼吸。
她隻感覺仿佛時間停止了流動,周圍靜得沒有絲毫聲音,眼前被一張俊朗的臉占據了所有視線,鼻尖對著他溫熱的鼻尖,嘴唇被他滾燙舒軟的唇貼著,一股苦澀的藥味自緊閉的牙齒縫隙直泄入口中。
暮向晚心跳迅速加快,太久沒喘氣險些窒息,好不容易鼓足力氣一把將他推了出去,連連退步躲開得好遠,捂著嘴驚道:“你這是作甚!”
盡千帆反倒像做錯事的小孩子一般,站在那裏幹巴巴的望著她,茫然道:“我隻是想讓阿晚嚐嚐是甘是苦……”
暮向晚手足無措,下意識怒道:“當然是苦的了!”
說完頓時腦子一懵,意識到她現在應該在意的,似乎不是藥苦不苦的問題吧?
一時間隻覺得無地自容,又是惱羞成怒,暮向晚一跺腳,再也不看盡千帆一眼就此掩麵而逃,奪門而去。
隻聽盡千帆在後麵追出兩步,到門口扶著門框,朝外輕喚著:“阿晚,阿晚……”
可暮向晚已經頭也不回,直小跑衝回自己客房,啪的一聲重重的甩了房門,到床榻邊坐下大口大口喘息。
不知何時,她已經一臉紅透,胸口上下起伏,似乎都能聽到自己心劇烈跳動的聲音。
她咬著唇,隻感覺唇上還殘留著一股藥味,便又用絲帕使勁的擦揉了一番,可是苦味卻揮之不去。
方才發生此事,她開始是震驚,轉而惱怒,最後變為羞澀不堪。
一想到被盡千帆輕薄,暮向晚就恨得咬牙切齒,心裏用想得到的詞把這男人從頭至尾罵了一遍,最後總結一句:這個偽君子!
小半個時辰之後,便是該上路的時刻。
客棧門外街道邊停靠著一輛素雅簡潔的馬車,阿武正牽著馬等候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