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人多力量大,張知秋很快地見識到了輜重營裏這些老少爺們的實力。
與印象中地做事一向有條不紊——換句話說也就是磨磨唧唧大不相同,在加餐地激勵下,役夫們爆發出了前所未有地勞動熱情,一條環營壕溝在張知秋尚沒有想出任何切實可行地逃脫辦法之前,就已經無中生有地橫亙在這初秋的原野之上了。
張小滿如今正紅光滿麵、挺胸疊肚地跟在張虞候地身後,所在地位置甚至還在那八名張建東的親兵之前,不過他們對此也隻是唯有一些淡淡地羨慕,卻也沒有什麼太多的想法。
這些親兵都是張家地近支子弟或外戚中的佼佼者,與張建東早已經是生死與共地捆綁在了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因而除張建東之外,他們也從沒有把其他人看在眼裏,更不會去向其他人有什麼卑躬屈膝之舉。
不過,這個虞候張繼宗卻是不同,他是實打實地以自己的本領獲得軍中諸人地敬重的,就連這些親兵也不例外。
張繼宗今年也才剛剛年過三旬,家裏除一個結發老妻之外無兒無女,而且二人關係甚篤,舉案齊眉,這讓他人任何希望與之攀交、結親的打算,都全部地成為了鏡花水月。
但是,張繼宗的才華是如此地耀眼,以至於時至今日,他已經被從攀比和嫉妒的名單中於忻州營中徹底地劃出去了,大家已是自然而然地將其視之為是張建東之下的第二人,無有不服。
張小滿之所以能夠顧盼自豪地站在這裏,卻是因為他之前給張繼宗提了一條小小地建議,而張繼宗在聽完他所陳述地理由之後,便眼睛一亮地讓他隨身跟著自己了。
張小滿所說的其實就是一句話:將壕溝裏所挖出來的土,全部都堆積到輜重營地的這一方來,如此不但會增加馬匪之馬跨越的難度,而且也斷絕了馬匪填壕的原料。
事實上,在此之前的軍營中也常使用挖壕自保的行動,但所掘泥土都是就近拋往壕溝兩側,所起的作用,也就是一個拖延時間的目的;而敵方也可以很快地集中這些泥土填出一段可以跨越的地段來。
當然,在攻方組織人力進行填壕作業的同時,也就是守方開始趁機以弓箭大肆收割人命之時,是以這種做法一直就是這麼延續著,從來都沒有人感覺到有什麼不妥。
但是,張小滿卻是嚴正指出,如今地輜重營不比正規軍隊,雖然人數看起來居多,但實際軍力卻是嚴重不足;換句話說,根本沒有足夠的弓箭手來阻擋敵軍。
張小滿一語驚醒夢中人,將張繼宗直接驚出了滿身地冷汗,再顧不得多說半句,匆匆忙忙便奔出了帳外。
這個時代地軍隊,戰力滑落的厲害,與他們的前輩們早已然是不可同日而語,如今地一名弓箭手,通常至多有五箭之力,連射五箭之後就必須要略作歇息,否則就會傷及筋骨,繼而徹底地喪失戰鬥力。
如果是軍力充足之際,弓箭手們輪番上陣,這種情形還不明顯,但此際要以忻州營一營之力獨抗一千名久經沙場地馬匪,那是決計兵力不力不足的。
事實上,如果不是職責所在、跑無可跑的話,忻州營自張建東以下,恐怕是沒有一個人願意在此等死的——從某種意義上而言,這種行為,就是一種“等死”。
事實上,如果沒有這近三萬役夫們的話,一個不足一千人的馬、步混合募兵營,在一千騎兵的衝殺麵前,隻怕是連一刻鍾地時間也撐不下來的。
但若以張小滿之法的話,馬匪長途遠襲而來,未必就帶著充足地土建用具,如此在缺乏壕溝邊地現成土方的話,他們想要迅速地填平這道加寬、加深地壕溝,隻怕是要費些周章了。
雖然如此一來,輜重營的弓箭手們殺敵的人數也會相應地大大減少,但此刻輜重營所需的,卻非是那殺敵地戰績,而僅僅隻是拖延那保命地時間罷了!
張繼宗眼見那些正也閑著無事地的多餘役夫們嘻嘻哈哈地帶著麻袋去壕外取土,不由地眉頭緊皺。
雖然猜測馬匪地原計劃應是在明日上午地山路上伏擊休息中的輜重營,但今日大軍提前宿營,卻是難免不被馬匪地“夜不收”偵知,這樣就很難說他們會在什麼時候到來了。
三十裏的官道,輜重營行軍需要一整天地時間,但在一人雙馬的馬匪而言,也就是一個中短途地衝刺罷了,甚至根本不會影響其任何地戰鬥力!
事實上,軍中之所以偵騎四出,除卻要偵察馬匪地動向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便也是要防止己方地消息外泄的,必要時,說不得也隻能是對那些馬匪地“夜不收”們下狠手了!
“虞候大人,請傳令壕溝外役夫,讓他們將土方全部推入壕內,再由壕溝內的人拋到營內一側!”正當張繼宗有些憂心忡忡之際,一旁地張小滿卻又是跨前一步,小聲地對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