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知秋的話是如此地石破天驚,雖然聲音不高,但那兩個遠離他幾步之外的人卻也是渾身一抖,不約而同地疑惑轉身,大惑不解。
“你說什麼?”張繼宗有些遲疑地晃晃腦袋,感覺自己由於太過緊張而聽力出現了一些問題。
戰場之上地各種聲音之大,絕非沒有上過戰場地人所能想象地到的,在這種環境之下,說話不吼那是根本都聽不到的。
但是張知秋這句甚至還略低於正常說話的聲音,卻竟然是被幾人全都聽得一清二楚!
五分鍾後,所有的人都沉默了,臉色有些異樣地慘淡。
張知秋已經將所有的事情都說的非常清楚了,這個營,終歸可能會是守不住的。
如果說,這些役夫們是正式的士卒——哪怕就是民間地團練也好,眾人都是有信心將這個輜重營守的如鐵桶一般的。
可惜,這之是一群從來都沒有摸過刀兵地平民;營破之際,大約也就是他們授首之時。
羊雖然多,但終歸是鬥不過狼的。
僅僅隻在剛才的這一輪短暫地戰鬥中,輜重營已經足足消耗了近兩萬隻長槍,而這才隻是這一個方位、一輪衝鋒。
事實上,如果不是索額圖太過於輕視輜重營地這幫烏合之眾、又太過於急於求成的話,情況可能會好許多——比如說,組織以牛錄級的連續衝鋒。
不過,這種集團式地衝鋒模式,卻正是蠻族在上次叩關時對戰明軍屢試不爽的絕佳戰術,通常隻要進入混戰後不久,明軍就會徹底地垮了下去,彼此間地戰鬥力相差實在是太過懸殊了。
在方才短暫而激烈地辯論中,張知秋輕而易舉地舉出來幾種辦法,都可以輕易地打破這個在三人心中儼然已是固若金湯地營寨。
惟其如此,張知秋在三人心中地印象就更加地古怪了!
在這個時代的讀書人,幾乎就沒有去研究這些兵書、戰策地“歪門邪道”的,唯有是在攻讀聖賢之言之餘,多讀一些時文才是正經。
所謂“時文”,也就是明朝時的高考教材輔導書,主要是以往地曆屆狀元、榜眼、探花以及進士們地考試試卷,還有就是曆任主考官們地曆年來地文章彙總文集。
考試押題固然很重要,但要是作文不對主考官地口味,那你寫的東西就是****一堆,狗都不會多看一眼的,想考個及格,做夢去吧!
至於說武將子弟,除了打熬筋骨之外,真正“文武雙全”的人少之又少;況且即便是肯於下決心苦讀兵書戰策的,幾人也從來沒有聽說過有張知秋所習地這種奇詭之術的。
接下來的戰況證實了張知秋的猜測,但是非常慶幸的,對方確實是並沒有他這麼地變態,在張知秋所推出的諸多狠辣手段中,這夥馬匪隻用了一種。
但即便隻是這一種,便也已經將輜重營漸漸地推向了絕境。
數百米遠處地一個人工堆就的小土堆上,半天雲單人獨馬地站在上麵,在他的四周,零零散散地還有十多騎,除此之外,也就隻有附近地那三百名左右的傷兵還在了。
“讓他們合兵一處吧,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抬頭看看已然將要爬升到頭頂之上的太陽,半天雲淡淡地發話了。
是非成敗,在此一舉。
在將近半個多小時之內,輜重營內地弓箭手便已經是將近完全失去了戰力:除了被射死的人之外,其餘還活著的人,卻也已經是筋酥骨軟地抬不起胳膊來了。
連續高強度地拉弓射箭,已經讓這些素日裏根本就沒有經曆過類似強化訓練地弓箭手們近乎被廢了。
與他們所類似的,還有那些力氣最大地投槍役夫們。
在這半個多小時之內,馬匪們一直都是躲在百米開外、騎著馬不停在向輜重營內進行著弓箭地射擊;而在這個距離上,輜重營地反擊除弓箭之外,那些投槍基本無用,隻有這些力氣最大的人才能偶爾投到。
在第一輪地弓箭被射進來之後,排列緊密、但缺乏盾牌且沒有盔甲地役夫們當即便倒下來一片,僅僅隻是在那些黑衣督戰隊地彈壓之下,這才勉強地沒有當即崩潰。
當張知秋注意到,馬匪們是在圍著營地轉圈而不是向營地衝鋒時,立即建議讓所有的人們全部後移,隻留下部分弓箭手們與之對抗。
但是,謹慎地張繼宗最終還是聽取了張建西的建議:畢竟,如今在第一線指揮作戰的,是張建西。
再接下來,馬匪們不斷地進行著短距離突擊——因為弓箭手的匱乏,輜重營對於馬匪們根本形不成有效地阻擊,而四麵八方同時地攻擊,更是使弓箭手的存在變得更像是一種象征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