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
投我以睚眥,報之以鼻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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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昨日蘇年鬥在瓦子閑逛,見到有賣儺戲麵具的,頗覺好玩,便記在心中。
他本來是無風也要惹出三尺浪的,別人不來招惹他還罷了,今日那少女如此瞧不起自己,怎麼肯就此罷休。便想要弄個猙獰恐怖的儺戲鬼麵具,若有機會,便嚇她個半死。
買了麵具,蘇年鬥把它藏在懷中,抬頭看了看天,已近晌午。
他在東城瓦子裏隨便找了個小吃鋪子,要了兩籠蒸燒梅並一盤製醬蘿卜,把肚子吃得滾瓜溜圓,便直奔裁縫鋪子而去。
到得裁縫鋪子,一長一短兩套衣裳早已縫製好,蘇年鬥上身一試,暗讚這裁縫的手藝真不錯。多一分則太鬆,減一分則太緊,穿在身上很是愜意。
那裁縫鋪子的掌櫃是個矮胖子,姓劉,別人都叫他劉胖子。這劉胖子是個笑麵佛,見人不笑不說話,他見蘇年鬥試完衣服,便從後麵又拿出一件褌衣(貼身內衣),笑嗬嗬地說道,“客官,裁下來的布料用不了,小老兒便擅做主張,給你裁了件褌衣,一並給你吧,分文不多收的。”
蘇年鬥心內大是感激,心想,“自古都是勞動人民最淳樸,果然如此,在上者蠅營狗苟,毫不講信義二字,倒是漁肆屠沽中,卻多俠客義士。今日這劉胖子,不過一裁縫而已,也有念人之心,若在上者皆如此,社會怎麼會******如此不堪。”
蘇年鬥越想越激動,頭腦一熱,便從懷中掏出二十幾文散碎銅錢,對那孫胖子說,“孫掌櫃的,怎麼能讓你白忙活呢,是一點小心意,不要推辭。”說完,便把銅錢往孫胖子手中一塞。
那孫胖子卻連忙躲開,憨厚地嘿嘿一笑道,“小客官說笑了,說是相送,若要收錢,不成了出爾反爾了。小老兒雖是一個裁縫,卻也要言出必行的。客官以後若有什麼需要,多想著小老兒就行了。”
蘇年鬥一聽,也不勉強,把銅錢收在懷中。他忽又想起一事,便對孫胖子說,“孫掌櫃的,我還有一事相求,我再買幾尺布,有個東西你照著樣子再幫我做幾件,可好?”
孫胖子笑道,“有何不可,隻要你拿來樣子,除了那無縫天衣,沒有我孫胖子做不出來的。”
蘇年鬥回道,“嘿嘿,沒那麼複雜,不過是件內褲而已,和那褌衣也相差不多。隻是從小便一直如此穿著,已經習慣罷了。還有,孫掌櫃的,我尚且有事要出去一下,這大包袱背著多有不便,可否在此寄存一下,稍後連同布料內褲一並拿來。”
孫胖子“諾”了一聲。
蘇年鬥穿上新做的短褐衣裳,把應用物什並那件褌衣向懷內一掖,便又奔那客棧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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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到客棧門口,隻見那一老一少二人從裏麵邁步而出,正是那鼠須老頭並美眸少女。
蘇年頭把頭一轉,站在一卦攤前假裝問卦,那遊方老道三日未開張,見終於來了生意,便讒著臉道,“見公子龍形虎步,長眉蜂眼,正是將相之種,他日必當節節高升,官不下廟堂,爵可封候拜相。公子,不若抽一簽吧,這簽是萬試萬靈,不論婚喪嫁娶,前程運勢,開宅啟行,皆在一簽之中也。若公子……”
老道仍在念念叨叨,蘇年鬥卻一字也沒聽進去,偷眼觀看老少二人向東門而去,便撇開老道,在後麵緊緊跟了上去。老道見蘇年鬥要走,便在後麵高聲喊道,“公子,抽一簽吧,不準不收錢的,公子……他娘的。”
出了東門,往事依稀,蘇年鬥見老少二人徑向當年的青草亭方向轉去,便陰險地一笑,跳進當年晁蓋拉自己逃走的灌木叢,估摸了下方向,潛身而去。
到了青草亭,蘇年鬥圍著亭子轉了轉,想自己當初迷途至此,前路茫茫,若不是無意間誤打誤撞,跟著佛印老和尚進了大山,今日尚不知在何處流浪。唏噓感歎一回,那促狹戲弄之心便又少了幾分,幾乎便要把捉弄那少女之事作罷。
這時,卻見那一老一少出現在小路上,正向這個方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