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藍的夜幕裏不見月亮,隻有幾顆稀疏的星星,四周一片寧靜。
這五月初一的夜晚,天氣已經有些燥熱,不少人端了板凳坐在樹下歇涼,搖著扇子說著閑話。林知州逍遙快活的端著茶坐在涼亭中,林夫人坐在他身邊,兩人麵前的圓桌上擺著一串紫晶葡萄,一盤桃子,一盤鴨梨,還有兩碗冰鎮楊梅湯,旁邊站著幾個丫鬟,正拿著扇子在替他們扇風。
“老爺,你別對勳兒太嚴厲了。”林夫人手中捏著一顆葡萄,心事重重。
林勤勳自從上回被彥瑩教訓了以後便老實了不少,林知州得了簡亦非的話,對他管束得緊,現在林勤勳已經完全沒有以前那趾高氣揚的模樣,到了哪裏都是耷拉著腦袋,好像鬱鬱寡歡一般,看得林夫人實在心疼。
“慈母多敗兒!”林知州揉著額頭,一臉疲憊,自己出身寒門,好不容易才考中進士,放了知縣以後苦心經營了七八年才得了升遷的機會,可自己的夫人就是不能體會這個,將大兒子慣成了這樣的浮浪模樣,到時候若真是被人捉住了把柄,來之不易的知州烏紗帽隻怕是要被摘了。
林夫人出身商賈之家,她父親也算是慧眼識英雄,覺得林知州必有出息,於是在林知州還是寂寂無名之時便將林夫人嫁給了他,打發了豐厚的嫁妝,林知州這才能安安心心的讀書,考取進士之後放了外任,又是林夫人的身家讓他有了活動的本金,這才在官場上混得下去,所以林知州對於林夫人,不僅是敬重,有時還有些退讓,輕易不肯與她爭執。
“老爺,咱們勳兒哪點不好?”林夫人鼓著腮幫子,似乎含著一個桃子般,頗不滿意:“我覺得咱們勳兒可比旁家的孩子好多了。”
林知州沒有吱聲,隻是捧著茶在手中,不住的沉思。
那青衣衛也不知道現在走了沒有,他為何會到豫州?難道是有同僚去彈劾了他,皇上派青衣衛來豫州查他?林知州有些心上心下,暗自歎氣,不知如何才能巴結上青衣衛這根線才好,讓他莫要在皇上那裏說自己的不是。
微風乍起,隔牆花影動,涼亭前邊的草木不住沙沙作響,林知州抬起頭來,就見一個穿著白色長袍的人站在自己麵前,驚得他差點丟了手中的茶盞。
“公子,公子!”這不是那青衣衛?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自己還隻是在想呢,他就從天而降了。
林夫人在一旁嚇得打了個哆嗦,隻是見著林知州並沒有什麼懼怕的模樣,這才安下心來,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是那晚到府上來過的公子。她想到就是被他說了幾句話,林知州才將林勤勳關了起來,心中不由得大為憤怒:“你怎麼又來了?”
簡亦非來的路上一直在想,見著林知州該如何要挾他買粽子,聽著林夫人大聲叱喝,他心裏一亂,想好的話全部不翼而飛,朝著林知州大喊了一聲:“端陽節快到了,你們府裏頭要粽子不?”
林知州有些莫名其妙,又唯恐自己聽錯了,小心翼翼道:“公子若是想要吃粽子,我一定去如意酒樓定最好的金絲蜜棗粽子送給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