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大地萬物都陷入了沉睡之中。一個人影突然閃過,有人輕輕推開禪房的大門。
“是誰?是誰在那兒裝神弄鬼?”陳老夫人怒斥。
“是我!”張雲梅緩步邁入禪房,滿臉譏笑。
“混賬!這裏不歡迎你,快滾!”
“嗬嗬,就算念再多的經文,也洗刷不清你心中的罪惡。菩薩也不會寬恕你。”
“你…你…”陳老夫人憤怒地站起來,匡了張雲梅一巴掌,卻被張雲梅一閃,躲過。張雲梅,借機一推,陳老夫人瞬時跌倒在地上。
“我說的可是實話…容我再提醒一下,我可是姓張。”張雲梅居高臨下望著陳老夫人,目光毒辣,像一隻盯著青蛙的毒蛇。
“你…你是…”陳老夫人瞪大眼睛,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看來,你已經想起來了。沒錯,我正是張若水的兒子。同時,也算是你的親外孫……可惜,你是不會認我的,對不?”
“你……”
“放心,我也不會貪戀陳姓的榮華。陳府已經被我毀得差不多了,隻剩下你一人還逍遙法外…不甘心嗎?二十年前,你不僅殘忍地分開我的父母親,還毀了我父親作為戲子最重要的東西——嗓音,劃破他的臉,打斷他的四肢,讓他生不如死,天天隻能以乞討為生。你知道那種從天上最紅的花旦跌落到地下最卑微的乞討者的感覺嗎?你不知道,你永遠不知道。你所在乎的隻有陳姓的榮耀,不顧他人的生死。你知道嗎?我父親每日眺望著北方,隻因為陳府坐落在北邊,陳府裏還住著他心心念念的人兒。可是,你連你的親身女兒也不放過,竟然逼死了她,我父親也再無牽掛,跳井自殺了。我五歲便死了父親,因為這張臉被賣進青樓。從小學會的便是勾心鬥角,玩弄人心…。再大些,我偷跑出青樓,加入了一個有名的戲班,開始學戲。我花了近十年的時間布局,演戲……這場戲,你可滿意。”張雲梅冷笑,越說越氣憤。
陳老夫人早已驚呆,口裏說不出一句話。
“……幸而,這場戲夠精彩,馬上就要結束了。”窗外,電閃雷鳴。一道閃電下來,照亮張雲梅猙獰的麵孔。他正拿著一把匕首,一步步逼近陳老夫人。
“…停手吧,雲梅!”一個明亮的聲音突然響起,陳寧婉大腹便便地依靠在門口。
“你…你不是……”張雲梅震驚,他早已下好了安眠藥。她…她怎麼可能出現。
“…抱歉,我一直沒有跟你說明一件事,我從小吃藥長大,一些藥物早已對我無效。”
“……”
“…跟我來,我有事情要告訴你。你所知道的真相還差這一段。”陳寧婉扭頭便走,頭也不回地離開。
狂風夾雜著豆大的暴風雨襲來,寧婉帶著雲梅來到了陳府後山。她最終停在了一個無字碑前。
“跪下吧!這裏便是我們母親陳安倩的墓碑。”寧婉空洞的聲音在狂風暴雨中顯得格外柔弱。
“……”雲梅動情地撫摸著石碑。
“想當年,母親與你父親相愛後,便懷有了你。兩人原本相約離開。不料,被祖母發現,祖母大怒,下令綁著母親送到李府。婚後,不久,母親產下一名嬰兒,交給紅姨,紅姨便將嬰兒送到了你父親手中,那便是你。再過不久,母親在李府大哭大鬧,以死相逼。最終,回到了永安縣,原本想去找尋你父親,卻被祖母強行鎖在陳府之中。之後,卻發現有孕,這便有了我…這些都是母親貼身婢女紅姨在臨死之前告知我的,你可以選擇不信…但我接下來所說的,你卻不能不信,這些都是我親身經曆的……”寧婉停頓了一會兒,才以更加悲傷地聲音訴說:“我的身體羸弱,不僅僅是因為先天的原因,更是因為…我是早產兒,母親根本就不想留我,祖母將她鎖在房內。一天,鎖鬆了,她趁機逃跑,逃跑途中被人追趕,摔倒在地,我便出生了。你不知道,母親瘋了五年,每日每夜,每時每刻,被鎖在我們住過的那間房內,咒罵著陳家…直至有一天,紅姨不小心說漏了嘴,道出了你父親悲慘過往,母親才徹底絕望…不哭不鬧,不吵不罵,不吃不喝。一天天衰弱下去,直至死亡…死前,她詛咒陳家,每個人都不得善終…哈哈,不得善終,因為她的存在,因為她的執著,害的每一個人都那麼痛苦…大舅因為她逃婚前一夜告發,一直愧疚至死也不能釋懷,冷落了舅母,表哥們。造成大表哥十五歲便放棄了所有,開始繼承陳家,二表哥得不到任何關懷,日日夜宿秦淮,更造成了陳家與李家的交惡,損失重大。這便是她所追求的愛情?不顧眾人的生死,隻顧個人快樂?”寧婉停頓了一下,繼續有感而發。“罷了,人都死了,還談那麼多有何用?我又何嚐不是如此自私,每個人都是這樣的自私…哥哥…這是我第一次這樣喚你,也是最後一次叫你…苦海無涯,望你好自為之。我們…我們…至死不見。”寧婉一口氣將心中的悲憤全部發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