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蘇府的下人就準備好了馬車。由下人駕車,再加上陳小甲,一行三人前往棲霞寺。
此時已經是六月中旬,天氣頗為炎熱。雖然如此,前來棲霞寺求神拜佛的人還是不少,可見棲霞寺香火鼎盛不隻是在逢年過節。
過了前門,走到棲霞寺大殿,陳慕白虔誠的在佛祖麵前跪拜一番,並且捐獻了香火錢。向小沙彌打聽了一番,小沙彌帶領陳慕白前去住持慧聰大師的禪房,陳小甲跟那名蘇府的下人就在禪房外麵等候。
走到禪房裏,棲霞寺住持慧聰大師正在認真的誦經念佛,小沙彌走向前道:“師父。”
棲霞寺的主持放下手中的杵,轉過頭看了一眼陳慕白,立即就認出來此人曾經在這裏棲息過,從蒲團上起身,雙手合十,道:“施主可是來尋枯榮大師的?”
陳慕白心中詫異,沒想到這位住持眼光如此獨到,竟然能夠看出自己此次之所以前來是為了尋找枯榮大師,連忙道:“數月前,在下曾打擾過貴寺,科舉一過,在下即將前往青州述職。特意前來拜別。”
“施主請隨老衲前來。”慧聰大師說著朝偏房走去,偏房內隻是有一張木床,桌椅板凳,書櫃,書櫃上還有幾本書籍。陳慕白跟著慧聰大師來到偏房。
“實不相瞞,施主離開棲霞山不久,枯榮大師也離開了。”坐在臥榻上的慧聰大師道。
“哦。那在下來的真不是時候。不知枯榮大師所往何地?”陳慕白不死心道。每次跟枯榮大師論道,總是能夠學到很多東西,已經把那位麵目枯萎的老頭當做自己的良師一般,心中也多想了解一番。
“枯榮大師心係百姓。不日前枯榮大師托人送來一封信。那人正是從陝西而來,想必枯榮大師應該在陝西。”慧聰大師雙手合十,慢慢悠悠道。
“陝西?”陳慕白腦海中泛起疑惑,這時才想到,洪武三十年,白蓮教眾在陝西作亂。又想到當日與朱棣相見,那名傳信的官員說八百裏加急,應該就是這事,隻是心中疑惑為什麼枯榮大師會趕往陝西。
“對,數月前,白蓮教在陝西犯上作亂,皇上派兵前去鎮壓,現在危機已經解除,隻是戰火波及到當地的百姓,枯榮大師一生救死扶傷,所以才前去的。”慧聰大師臉上泛起一絲苦澀的表情道。
“枯榮大師真的是良善心慈的菩薩。”陳慕白怎麼也不會想到那個給自己講解心念百姓,暢談為君之道的老和尚不僅其言正,其行更正。
“哎……枯榮大師還是無法走出自己設定的囚籠。苦修肉體,救世救人來贖自己曾經犯下的罪,隻是這種罪隻有他自己心中了然而已!枯榮大師太過執迷了。”慧聰大師無奈的歎了口氣道。
“罪?那枯榮大師所犯何罪?”陳慕白心中詫異,像枯榮大師那種救世救民德高望重的大師竟然也會有罪,連忙問道。
“老衲也不知道,老衲所知隻是聽聞枯榮大師為自己所認的徒弟而懺悔。”慧聰大師搖搖頭道。枯榮大師總是將事情藏匿於心中,並且用苦行僧的修行來贖罪,用救世救民來贖罪,可是從來沒有人知道他所犯何罪,或許隻是他獨自認為罷了。
“徒弟?那枯榮大師的徒弟到底是何人?”聽到慧聰大師這麼說,更加勾起了陳慕白的好奇心,難道枯榮大師的徒弟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醜事,他內心羞憤,所以才懲戒自己,連忙問道。
“我隻知此人姓姚,名廣孝,拜枯榮大師為師,法號:道衍。”慧聰大師想了一番,道。
“道衍?”陳慕白聽到這個名字,連忙驚訝的從臥榻上起來。
《明史》文載:姚廣孝,長洲人(現江蘇省蘇州市相城區陽澄湖鎮湘城人),本醫家子。年十四,度為僧,名道衍,字斯道。事道士席應真,得其陰陽術數之學。嚐遊嵩山寺,相者袁珙見之曰:“是何異僧!目三角,形如病虎,性必嗜殺,劉秉忠流也。”
雖然道衍身為和尚,卻拜道士為師!那名道士叫席應真,專門研修陰陽術數之學。所謂陰陽術數之學來源悠久,內容繁雜,包括算卦、占卜、權謀機斷。但讓陳慕白沒想到的是,此前道衍竟然拜枯榮大師為師。想到道衍在靖難之役為朱棣立下過的汗馬功勞,陳慕白才徹底明白枯榮大師為何如此!認了一個將來能夠幫著燕王謀朝篡位的臣子,他如何不認為自己罪孽深重。隻是枯榮大師真的如此神通廣大,知道以後的事情嗎?
說到這個姚廣孝,還有一個民間故事。洪武十八年,朱元璋從民間選拔十名僧人,準備分給諸位藩王講經薦福。當時朱棣麵帶微笑一路走來,沒注意到道衍,道衍毛遂自薦,開口道:“燕王殿下,貧僧願意跟隨你。”燕王笑著問道:“為何?”“貧僧有大禮相送。”朱棣很好奇,自己身為藩王,什麼沒有,一個窮和尚能送自己什麼。問道:“何禮?”道衍連忙道:“大王若用我,貧僧願意送一白帽子給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