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顏清嵐滿懷疑慮,到底還是聽從綠袖的建議,將有孕的事情絕口不提。隻是,這孩子來的並不是時候,她也不知道該用怎麼樣的心情去迎接他,畢竟說得難聽一點,這孩子就是慕景軒一不留神的漏網之魚。
“娘娘,你在想什麼呢?”
“啊。”顏清嵐被綠袖的喚聲驚醒,將眼神從窗外懶懶洋洋飄過的白雲上挪了過來,“什麼時辰了?”
“回娘娘的話,快要用午膳了。”
顏清嵐悶悶“嗯”了聲,這幾天謝子逸每天都會來陪伴,可今日怎麼都不見蹤跡。正擔心會不會是出事的時候,謝子逸興衝衝的走了進來。
“給娘娘請安,今日被些事情耽擱,來晚了。”
顏清嵐心中忐忑不安的心緒,瞬時就穩定下來。笑眯眯的看著來人:“來得正巧,正好一起用午膳罷。”
謝子逸搖搖頭,瞥了綠袖一眼:“不曉得娘娘能否賞光,陪下官去個地方。”頓了頓,“綠袖姑娘,就不用去了。”
“咦,”顏清嵐疑惑的看向謝子逸,卻見他滿臉神秘兮兮的,倒是好奇起來,“嗯,好。”轉頭關照綠袖幾句,見她再是欲言又止的神態,倒是沒有太過在意。
謝子逸嘴角掛起淺笑,往前領路,而顏清嵐懷著好奇,緊走幾步,走在謝子逸身邊。說起來,居然是這兩人頭一次獨處。
顏清嵐內心狂跳,拚命說服自己要放鬆一些,可還是忍不住側首偷偷去瞧謝子逸的側麵。他的臉是全毀了,可在顏清嵐的眼裏,卻至始至終隻看到第一次見到謝子逸的印象,也是至始至終那抹溫柔的笑意,無法泯滅。
謝子逸一路沉默,大約走了一盞茶的功夫,帶著顏清嵐到了莊子偏院。走到門外,謝子逸停下腳步,往後退了一步,有些猶豫,抬起頭笑了笑:“娘娘,下官擅做的主意,還請娘娘勿怪。”
顏清嵐皺了皺眉,不曉得謝子逸為何要說這番話。見謝子逸讓開了路,便領先一步,推門而入。可哪裏想得到,剛剛跨入門檻,衝入眼簾的便是滿院的錦瀾草。
那錦瀾草是建德宮中隨處可見的小花,顏清嵐卻偏愛的很,特別愛它盛開時的豔麗奪目。而此時滿園的錦瀾,沒有任何雜花,隻有錦瀾!整個園子就如同用一塊無縫的錦緞鋪成,微風掠過,將錦瀾草吹的波動,恰似多彩的海波翻滾。
“錦瀾,錦瀾。”
顏清嵐口中顫顫抖抖說出這兩個字。當初她因為思鄉,尋了錦瀾草的幼苗種在宮中,寄托思鄉之情。可是為了不落人口舌,所有的錦瀾草還未盛開,就成了一堆死灰。慕景軒讓她親口下令燒了錦瀾草,就像是將她對建德的思念,深藏至心底,尋不到任何人述說。這思鄉的情,難熬啊。
可慕景軒並不知道她心底的想法,或是知道卻不在乎。
顏清嵐微微顫顫轉過身,尋到那將此處布置成此時模樣的謝子逸。他帶著淺笑,眼中卻克製不住的流露出擔憂,見顏清嵐轉過身,情不自禁往前走了一步:“娘娘,”稱呼出口,卻不知該如何繼續下去。
顏清嵐深吸了口氣:“謝子逸,謝謝你。”歪頭笑了笑,“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宮呢,這裏咱們就不要論什麼尊卑。你我稱呼好麼?”
謝子逸微微怔神,過了片刻笑笑道:“那下官,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話音落下,那神情那眉間都輕鬆起來,臉上洋溢出的笑意,似冬日午後的陽光,映射在顏清嵐的眼中,說不出的溫暖,和擁有讓她忍不住想要靠近的魔力。
顏清嵐覺得這一天,是她到了建德後最快活的一天。謝子逸陪著她在錦瀾草中,走走逛逛。謝子逸命人將食物送到偏院,兩人席地而坐,說些和朝廷不相幹的閑事,偶爾的眼神交流,或是不小心的肢體碰觸,都帶著讓顏清嵐心驚肉跳,卻偏又覺得歡喜羞怯的奇妙滋味。
甚至到了晚上,綠袖伺候她就寢的時候,她想起今天和謝子逸聊天,心裏就不由的甜滋滋的,忍不住的笑。綠袖看在眼裏,卻更是焦慮的樣子。
“娘娘,您,您和周大人走得太近,萬一讓皇上知道,那,那......”
顏清嵐側首看去綠袖,昏黃的燈光下,卻發現綠袖慘白著臉,似乎消瘦的厲害。
“綠袖,你怎麼最近瘦得那麼厲害?”顏清嵐端坐握著綠袖的手,正色問道,“綠袖,這裏就我們兩個,你有什麼事情不能對我說?千萬別覺得會給我添麻煩,你要是不告訴我,那才是真的麻煩。”
“沒,沒,沒什麼事。”綠袖躲閃著顏清嵐的眼神,卻又拚命強調,“娘娘,你別和周大人走得太近。你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肚子裏的小皇子考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