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清嵐大概連做夢都沒有夢到過,有朝一日,她居然需要去當鋪換銀兩使用。她站在謝子逸身後,隻顧湊近去看玉牌的花紋,可不等想起來,那雕紋在那裏看到過。掌櫃就從櫃台後走出,躬著身,雙手接過玉牌,仔仔細細看了許久,才抬頭笑的諂媚,給夥計使了個眼色:“看到貴客來,怎地都不奉茶!”
謝子逸倒是毫不在意玉牌被掌櫃握在手裏,不歸還給他。一轉身,衝顏清嵐笑了笑:“這裏倒是客氣的很。咱們坐一會。”
顏清嵐“嗯”了聲,不放心的看了掌櫃的一眼,才跟著謝子逸坐到櫃台前的太師椅上。夥計奉上清茶,笑嘻嘻的在旁招呼:“兩位客人,怎麼如此狼狽,可是遇到了馬匪?”
“你們這兒有馬匪嗎?”
顏清嵐倒是隨意問了句,哪裏想到,夥計忙抵住嘴巴“噓”了聲,左右看看才說:“這位夫人,原先咱們青門最是太平。可也不曉得什麼時候起的,有一幫馬匪到了這裏。平日裏喊打喊殺的,真是嚇煞人了。”
嗯,顏清嵐暗暗歎了口氣,皇帝這裏不太平,天下也不太平呢。
說話間,掌櫃已經將當票寫好,雙手奉上。謝子逸也不瞧,疊好就往兜裏一揣。掌櫃笑了笑,轉身從櫃台裏取了大約十兩左右的銀佃子十個,又拿了些碎銀和一張銀票過來。
“在下給兩位備了碎銀,足以應付平日開銷。還備了通用京城銀票,就算去別的城鎮也能兌換。”
顏清嵐看了謝子逸一眼,倒是沒想到這當鋪掌櫃極為體貼,樣樣都給想得妥當。剛想扶著謝子逸離開,那掌櫃忙阻攔道:“兩位別急。在下已讓夥計去給二位買些換洗衣服應急,稍坐片刻。”
這就奇怪了。顏清嵐低著頭,偷偷去瞥謝子逸的神情,卻發現他極為自然的坐在椅子上,並不覺得這掌櫃熱情的過分了。顏清嵐沒有想別的,她擔心的是,萬一那掌櫃看他們是外鄉人,故意拖延,最後使詐,不給銀兩不說,還會騙了玉牌,那可糟糕了。
“啊,不用客氣。我們有了銀兩,自己會去買。”顏清嵐拉了拉謝子逸的袖子,“咱們快走。”
“嗯?”謝子逸有點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倒是順從的站起,拱拱手:“不勞煩了。告辭。”
顏清嵐拉著謝子逸匆匆離開當鋪,走了幾步,忍不住回頭,卻看見掌櫃站在門口,一直盯著他們。心裏越發慌亂,拽著他的衣袖,壓低聲音:“你有沒有發現,那個掌櫃一直看著我們?”
“沒事的,他不過好心。”
謝子逸的安撫並沒有讓顏清嵐心裏安定下來。回到客棧,那小二倒是給他們都備齊了熱水和吃食。隻是客棧太過簡陋,最好的房間隻有一間,而小二以為顏清嵐和謝子逸是夫妻二人,想當然的就排了一間房給他們。
顏清嵐猶豫片刻,又想到當鋪掌櫃的神情,一咬牙,阻止謝子逸想去加房間的念頭。畢竟兩個人在一起會安全許多。
剛轉了念頭想打發小二去買幹淨的念頭,就聽到當鋪裏的那個夥計,大嗓門的嚷著:“客官,客官,小的給你們送衣服來了。”
“你瞧,哪裏有人對不認識的人那麼熱情。物反必有妖。我們得小心點。”
“說不準就是熱心人罷了。”
謝子逸毫不介意的打開房門,招呼那個夥計將衣服送過來,謝過後,回轉身將顏清嵐的衣服遞了過去。又緊緊捧著他自己的衣服,小心翼翼放在凳子上。
“你先洗罷。”說著,有絲猶豫的看了眼放在凳子上的衣服,眨眼間又是一副平淡神色。
而顏清嵐此時是草木皆兵啊,她又對謝子逸多生了心眼。此時看見謝子逸神情變化,心裏咯噔一跳。等謝子逸出門,她匆匆清洗身體,換上幹淨衣服。看了眼謝子逸疊得好好的衣服,躊躇片刻,深吸了口氣,猶猶豫豫站在椅子前,忍不住躬身,伸手去翻那衣服。
一邊翻動,一邊暗暗好笑,她是怎麼了,為什麼會做出這種舉動。何況,要是真有問題,謝子逸也不至於光明正大放在她跟前啊。
片刻後果然什麼都沒有找到,顏清嵐鬆了口氣,嘿嘿訕笑幾聲。站直身體,就想去叫謝子逸。可她人站直時,指甲勾到衣服露出來的線頭,哎呀,暗叫一聲糟糕,小心翼翼想將線頭咬斷。這麼一來,自然而然就看的清楚,那線頭是從袖口處露出來的,而線頭露出來的原因,大約是臨時要在袖口縫上布塊,太過倉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