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茹回頭一看。隻見那坐在堂上抽水煙的順天府尹伏在案上一動不動,粗大的竹煙筒掉在地上,不知出了何事。心想怪不得剛才沒見他說話。眾官也隻顧寬慰曉茹,誰也沒留意。眾人紛紛圍上前去,掐人中的掐人中,捶背的捶背。有說快傳薑湯者,有說快請太醫者,情急之間手忙腳亂。
一時間亂成一團。那黑胖官員道:“各位大人先別急。下官略通醫術,待我先給衡均兄號一號脈。”言畢伸手探其鼻息,隻覺呼吸之間甚為微弱。微微側手,伸二指放在其手背太素穴上不住輕叩,與平素醫者切脈不盡相同。眾人均覺非常奇怪。
陳大人不禁問:“曉嵐公,這確是何意?”那給順天府把脈的黑胖官員名紀昀,字曉嵐,時為翰林院庶吉士。
曉茹這才知道這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紀曉嵐,心想紀曉嵐怎麼長的又黑又胖,和看的電視裏差得遠了。紀昀雙目微閉,輕聲說道:“晚輩幼時隨先姚安公在雲南任上讀書時,曾遇一黑衣道人,自稱蔡真人,蒙其傳授此術。聖祖時高江村相國亦習得此術,隻是為世人所不知···咦,奇哉怪也?觀其脈兩尺沉弱似無,兩寸既浮且滑,命門之火衝積不得發散,似是急火攻心暈厥,又似是中毒之象。”
紀曉嵐轉頭問一旁的一個聽差:“你們老爺平時身體如何?有沒有心疾等症狀?以前有過此種事嗎?”那聽差從未經曆過這種事,似乎嚇得傻了,聽見紀曉嵐問他,好一會才哆哆嗦嗦道:“回···回紀大人,我家老爺一向身體康健,即使偶感微恙也是旋即即好。”紀曉嵐又把了一會脈,翻開其眼皮細細看了一會。皺眉對眾人道:“諸位大人,依晚輩之見,郭太尊應是中毒之兆。”
眾人聽了這話均驚疑不定,心想哪來的這種事?堂堂四品大員順天府尹,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被人下毒,均覺紀曉嵐危言聳聽。陳大人道:“曉嵐,你診的準不準?人命關天,況且天子腳下。此事不可兒戲!”紀曉嵐道:“是中毒!千真萬確,錯不了···事已至此,唯有從權處置。格格剛從牢中出來,身體欠佳,又驟逢大變。絕不能再讓格格卷進來。眼下且請托世兄先送格格回府休息。咱們以陳世儒大人為首,向皇上聯名拜折,細陳此間之事。同時飛馬報軍機處汪由敦大人,聽他回信再作決斷。如何?”
陳世儒在眾人中資格最老,且又執掌翰林院。日日在翰林院和紀曉嵐見麵的,隻知道紀昀平時文采風流,機智詼諧。未曾想其殺伐決斷亦是如此老練,不禁對他刮目相看,首先點頭稱是。
眾人見陳世儒首肯,亦都紛紛附和。當下先送得曉茹和托克世出來。由陳大人起草折子。紀曉嵐則派管家玉保飛馬去軍機處請示。
曉茹出得府門,一乘由兩匹健騾拉的馱轎早已在外等候多時。轎旁一個丫鬟扶著曉茹上了轎,自己也跟了上來。托克世見二人坐穩,吩咐轎夫起轎。自己則騎著馬和一幹仆從在前引路。 曉茹坐在寬敞的馱轎裏,頓時感覺身上暖和了不少。隻見這轎分為前後兩排,足可以坐四個人。座位中間設了一個小炕桌,上麵放著四色細點並一套翡翠茶具,桌角放著幾本閑書,無非詩詞曲賦之類。四麵用氈布包著,密密麻麻地縫滿了油線。曉茹累極了也餓極了的人,看見炕桌上的點心禁不住咽了一口唾沫,肚裏也是“咕咕”叫喚。那丫鬟極是機靈,看到曉茹直盯著一碟子蟹殼黃不住的看,曉得她餓了。伸手端起輕聲道:“格格餓了罷?請先用點點心。”
曉茹本來不好意思的,隻是幹看著流口水。聽見丫鬟這一說,也不再拿捏了,接過盤子。三口並作兩口,眨眼功夫已是下了肚。待得風掃殘雲般將幾碟子點心一掃而光,還覺意猶未盡,隻是噎的直打嗝。那丫鬟看著她隻是扁著嘴笑,並不做聲。見她吃完,給她倒了一盞茶,曉茹接過一飲而盡。因見丫鬟隻是笑,自己也覺得吃相不雅,拍拍胸脯道:“確實餓得狠了···這點心真好吃,是買的嗎?”
丫鬟道:“回格格的話,這是府裏自己做的。咱們府裏有請的揚州廚子,專做一應細巧點心的。格格如果喜歡,回去奴婢吩咐廚房天天給格格做。”曉茹因見她乖巧,又問:“你叫什麼名字?”那丫鬟道:“奴婢叫鶯兒,前頭老福晉給取的···額駙爺特意吩咐,要好生侍候格格,不許惹格格生氣。”曉茹道:“鶯兒,挺好聽呀。好端端的哪兒有什麼不高興了。放心好了鶯兒,我脾氣一向很好的。”
鶯兒道:“是。主子體恤我們,是我們下人們的造化。奴婢這裏叩謝格格了。”說著在轎裏就要給曉茹磕頭。 曉茹急忙伸手止住她,說道:“鶯兒,以後在我跟前不用拘禮···我問你,你家額駙人怎樣啊?”鶯兒掀開帷子向外瞧了瞧,眨眨眼對曉茹道:“格格,我說給你可不要告訴別人是我說的。”曉茹笑道:“你小小年紀可鬼精靈得很,說吧,放心好了,我是不會和別人說的。”鶯兒壓低聲音道:“額駙爺人是極好的,對待下人也寬厚。偶爾下人犯了錯或是侍候不到的地方也都擔待著。就是有一點兒,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