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便道:“爺我要找一牌子。也不知哪朝哪代的,隻是上麵刻著‘離闕’二字,嗯···是篆字。不知貴號有沒有?”
夥計聽得,當下便去架子後尋摸了一會。不移時,抱著十幾個盒子過來放到桌上。曉茹看得時,有石盒漆盒玉盒紫檀盒紅木盒雞翅盒乃至唐三彩粉盒、元鎏花銀盒、明景泰瓷盒,一股腦兒都擺上了,便如盒子開會一般。
鸝兒嗔道:“我們爺要尋牌子,你隻管把這些盒子抱上來作甚麼?
那夥計不答,隻是打開一個石盒,從裏取出一塊石牌子道:“爺,您瞧,這是秦始皇東巡時命李斯以嶧山八錦石刻的,是不是這塊?”
曉茹接在手裏一瞧,上麵刻得雖是篆字,卻是“保有鳧嶧”四個字。
夥計又挨個兒打開其餘的,連李隆基賜給楊貴妃的黃玉龍鳳佩、朱元璋賜給李善長的免死金牌,甚至唐高宗時李績和薛仁貴平定高句麗之後掠來的高藏的王牌都有。便是沒有“離闕”。
曉茹大失所望。鸝兒道:“剛才還牛皮吹得震天響···不是說甚麼都有麼?”
夥計苦瓜著個臉道:“小號裏的物件原都是齊全的···隻是這位爺眼力價兒實在太高。要不您二位去別家瞧瞧?”
二人隻好怏怏退出。進了第二家,卻是隻賣碧玉箋薛濤箋詩詞書畫之類。接連轉的十餘家,卻都是沒有。此時日頭漸斜,二人也是累的腰酸膝軟,鸝兒便引了曉茹進了一家茶館喝茶暫歇。一盞茶下肚,鸝兒便道:“爺,您在家時不是說來淘龍嘴紫砂的麼?怎地又想找甚麼牌子?”
曉茹掩飾道:“那牌子也是老王爺喜愛之物,平日裏是天天掛在腰間的。”
鸝兒恍然大悟,道:“噢。隻是天就黑下來了,不如明兒得空再來···再晚些我怕鶯兒一個人在家應付不來。”
曉茹無法,心道隻好依她明日再來碰碰運氣。鸝兒便去會了帳。曉茹正要起身,卻聽得角落裏“依依呀呀”響起一陣胡琴聲。回頭一看,卻是一個衣衫襤褸的老者正蜷縮在一張桌旁唱曲兒。曉茹猛地想起托克世昨個兒講的在順天府外曾遇到奇怪老者的事,便心下一動。扯著鸝兒重新又坐了下來。
隻聽那老者唱道:“故園悠悠,黃粱夢熟,千古幾人逃得出?十年寒窗苦,掙得花團錦簇···原為著酬君恩、安黎庶,得意時快恩仇、高朋論詩與酒···誰承想昏了眉頭。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宴歌舞,眼見他青山挪來牆頭補···經天自有經綸手,宦海原靠長袖舞,事急有誰靠得住···休、休,皆為滄海一粒粟···莫若一夕去了。學他範蠡,釣舟五湖···”
曉茹聽得他唱的曲兒大有意境,又見他潦倒不堪。便吩咐鸝兒取銀子賞他。這時小二過來道:“爺甭可憐他···爺是初來,不曉得。他是這片兒有名的章瘋子,日日裏來此騙吃騙喝的。”
注:老者曲中所唱“眼見他青山挪來牆頭補”一句,係化自馬致遠老先生{雙調夜行船·秋思}曲中“青山正補牆頭缺”一句,其意後文自明。又,餘本駑鈍,於詩詞之道一無所知,平仄對仗更是半點不曉。本書中所作之詞曲皆為應景之需,粗鄙簡陋,一無可取。還望諸君勿笑----夢裏清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