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夜送越意回去休息,路上碰到被人攙扶著的繾漠。繾漠依舊是那脆弱的少年,他揮揮手,明夜和侍者一並退下,隻有越意和他這樣對立。越意看著眼前的少年,少年的嘴唇張了又合,良久才輕輕的說,見到你,真好。緋紅悄悄飛上俊顏,越意看著,心跳得癲狂。
如果越意燃燒了,那麼繾漠就是她的熱源。越意看著他,眼裏都是舍不得和心疼。
5
渴求溫暖的私心,成了越意延遲完成托付的原因。
明夜陪著自己寸步不離,越意問他,如果我不是你心中的那人,你還會愛我麼。
明夜故做沉思,什麼叫不是我心中的那人。你還是你,還是我的纖梔。
越意沉默,耳畔明夜的話語字字清晰。認識你的時候,你就已經戴上了麵具,從未見過你的模樣可我還是愛上你。愛,無關容貌。我愛的是你,我的你。
越意茫然,她該如何完成纖梔那最後的托付?
6
越意晚上做夢,夢到從未蒙麵的纖梔嘶聲力竭的指責她不要臉,搶走屬於她的愛情。聲聲都是絕對的憤怒。
越意從夢中驚醒過來,枕頭邊濕搭搭的,不曉得是淚水還是汗水。她害怕極了,狠狠將纖梔給她的琉璃珠往地上摔,珠子發出清脆的喀嚓聲,越意心悸得更厲害,慌忙用被褥捂著腦袋,縮成一團。
這一夜,腦海裏都是纖梔的聲音,即使堵住耳朵還是可以聽見。她不知道在夢中與現實裏掙紮了多久,終於昏昏睡去。
琉璃珠發出陰寒的血紅光暈。窗外的晚風吹得囂張。琉璃珠上裂開的口子開始緩緩愈合,絲毫沒有破碎的痕跡。
清宵淒涼,天將破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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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幾夜,越意一直被噩夢糾纏無法安睡,明夜看著她日漸消瘦心疼不已,可是無可奈何。越意的煩惱,下了眉頭又上心頭,後來是錚錚清越的琴聲觸動她心中的那跟弦,驅趕恐懼。
越意在未央時分碾轉翻側,起身斂衣,循著琴聲穿過了假山,迂回在長廊的盡頭,最後看到了繾漠。
他知道是她。越意慌忙道歉,說是因為好奇,沒想竟然打擾了別人的雅興。
繾漠收起琴,離開前叮囑越意收好琉璃珠。他說,琉璃珠是周國的國寶,能束縛祭祀的靈魂,不應該隨意放置。
越意沒想到,這麼隱秘的事他居然知道。看著繾漠的背影,心頭突然產生嫉妒,對纖梔。她不知道是應該相信纖梔說的話,還是自己對繾漠的感覺。
8
就在明夜奉命出征征討離國的那天,纖梔的琉璃珠莫名的失蹤,越意找遍整個琉華殿都沒找到。
半個月後,明夜帶著離國滅亡的戰勝消息回來。同時,繾漠無故失蹤。這是周國的劫難,一場浩劫。有老皇帝的指示,當祭祀與皇帝同時消失,為了國家的安定,大權將由鎮國將軍明夜掌握。
越意清晰的記得明夜走的那天,眉目間還存著溫柔與愛,可看著眼前的男子,眉目妖嬈,衣衫如血,眸光猶如刀子,對著她極盡凶狠的冷冷看。
越意的腦海又衝出了纖梔的聲音,她對著自己咆哮著諷刺,即使你不完成我的囑托,我還是要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根本無法回來。
越意看到明夜的脖子上戴著那顆失蹤了的琉璃珠,回憶起那日繾漠的話,以及種種詭異的事,她才發現自己這回真嚐到後悔的滋味了。原來自己的仁慈,是罪過,也是愚蠢。
纖梔借著明夜的身體朝她似笑非笑的嘲諷,你還期待什麼,是明夜的愛還是繾漠?
越意搖頭,流不出一滴眼淚,她是悲傷的,一聲又一聲的說著拒絕的話,對愛她的男子,還有她愛的男子。
她看著纖梔指揮著明夜的軀體掏出先皇的遺囑朗生宣讀,末了命令將士掘地三尺也要將繾漠找出斷刑。
越意問,為何如此絕情?
纖梔說,報仇,我要報仇。
9
越意不知道,纖梔求她完成的最後托付以及琉璃珠,都是早有預謀。
纖梔身為周國的祭祀能輕易將自己的靈魂轉移到琉璃珠上,也隻有曆代的祭祀有這樣的能力。被囚禁在疏國廢城7年餘載,肉體早已是破碎殘缺,精神即將毀滅的時候遇上了越意。
纖梔知道以越意的聲音,以及琉璃珠可以穩當的混進周國。自己從未被人見過的容顏以及親弟弟多年前意外失明,都是很好的保證。至於越意和明夜,她壓根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