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一聲令下,弓箭手準備就緒,他手一揮,蝗蟲般的羽箭紛紛落下,利刃劃破天空的聲音異常刺耳。
白非鳳眼裏的小火苗徹底熄滅了,他死灰色的眼睛不帶半點色彩,在城主言辭苛責他們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這兒沒有援軍。
那一刻,腳底心仿佛紮了一個孔,身上所有的氣都從小孔一瀉而出。
他跌坐在地上,忘記了逃跑,好在侍衛反應快,不像心如死灰的白非鳳,任人宰割。
侍衛望著漫天而來的羽箭,他知道他是逃不掉了,城主是不會放兩個知情的人逃走的。
忽然,他視死如歸,看著白非鳳時,眼裏有著決絕和狠勁,他毫不猶豫地撲倒白非鳳,將他死死地護在身下,身子彎成了半個月亮,一支支冰冷的羽箭,毫不留情地插在上麵,直到他的身子成了刺蝟,天也黑了,細細的雨絲飄了下來,一輪箭陣才停歇。
白非鳳的臉上,手上,衣衫上,全都沾滿了血,可是,這些血都不是他的。
他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此時的他,已是木偶人,任細雨衝刷他腥味十足的身子,卻洗不掉他心裏的灰暗。
白非鳳突然想到了什麼,忙從侍衛身上爬出來,他想抱抱侍衛,但是,身上插滿了羽箭,他無從下手。
隻好使勁平生最大的力氣,背起那侍衛,一步一步地挪向不遠處的樹林子。泥濘的小路,坑坑窪窪的,白非鳳深一腳淺一腳地移動著,好幾次因雨水模糊了雙眼,看不清腳下的路,摔倒在地,他咬著牙,重新背起侍衛,繼續前行,來到一處隱秘的山洞,他將侍衛放入山洞中,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雨在下,白非鳳卻絲毫未將細雨放在心上,若是此時,唐雲軒在身邊,定會罵的他無地自容,他想象著唐雲軒平時說話的語氣和神態,一句話脫口而出,“都要當娘的人了,還是小孩心性,那麼大的雨,就不知道打傘遮著。”
白非鳳在心裏一遍遍地念著唐雲軒,唐雲軒……似乎他的名字有魔力,一念叨,下一刻,唐雲軒便會現身,真真切切地站到他眼前。
沒靠近邊城一步,他心裏越發沒底,因為,他隱隱約約地猜到了唐雲軒的心思。
離邊城越近,他越清楚唐雲軒騙了他,根本沒有什麼援軍,官印,一切都是假的,都是為了讓他逃離,他才撒的謊。
可是,唐雲軒一心一意為他,為什麼,他會生不如死呢!
當白非鳳頂著一臉風霜來到洗劫一空的邊城時,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雲軒,雲軒,你在哪裏?
白非鳳癡癡地呼喚唐雲軒,然,他找到的卻是血肉模糊的臉,他終是去了,不曾辜負豐朝,也不曾背叛自己的國家,棄城投降。
他用自己年輕的生命,守住了自己的諾言。
這樣的唐雲軒,白非鳳怎能不愛。